然而主帥面色沉冷,誰也不敢過多說話。
察罕回去時,已然是第二日清晨,煦暖的陽光初從山底升起,帶著朝露閃爍的金色光芒。放眼的碧綠,沁透在人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
大半兵士還在沿河搜尋著掉入深淵的二人,此時營中尚有二千餘人。
他進了帥帳,見一個青年女子正在煎藥。榻上阮小么緊閉雙眼,面上淚痕已經被擦乾淨了,脖子上的傷也包紮了起來,只是瞧著仍是脆弱無比。
“她有醒過麼?”他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
察罕揮揮手。讓她離開,看了昏睡的阮小么一眼,守在了藥盅旁,慢慢看著裡頭被熬得發苦的藥。
火候差不多了,他便將藥盛了,吹得差不多溫熱,另倒了一碗清水,到了榻邊。
阮小么翻了個身,仍沒睜開眼。然而枕邊已經溼了一塊。
“喝藥吧。”他輕聲道。
她沒有反應。
察罕把藥碗擱在一邊,將她扳了過來。找了帕子來替她拭乾了眼角溢位的淚。
阮小么溼漉漉的眼睫正在顫抖,像風中輕顫的蝶翅。
他擦得越多,她哭得越厲害,最後,顫顫巍巍睜開了眼。
一雙眼已經紅得像兔子一樣。
察罕心中發悶。有絲絲苦味泛上來,半晌,只說出了一句話,“谷底沒有屍首,他們只在崖邊的樹上發現了一些血跡。興許是摔進了河,順著水流到了下游。”
阮小么哭出了聲。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麼深的山崖。谷底有沒有水都差不多,縱使是深潭,這麼高處摔下去也要被衝擊力震死。
況且,葉晴湖身上還有傷。
她哭得有些上不來氣,絲絲抓著察罕的一隻手,嗚咽道:“是我……害了他……”
察罕幾乎聽不清她說什麼。一遍遍地撫著她的頭,任她在懷裡痛哭。
阮小么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了一個念頭,要是她當是掙脫了水使,往回跑該多好。夏炎已經是沒有還手之力了,要是她去把葉晴湖抓回來,他就不會掉下去了。
她放聲大哭。
恍惚間,看到他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眼中有對世人的憐憫與不屑,然而不知何時,那雙眸子中漸漸生出了一些溫柔,縱使應承不了,卻也割捨不下。
那是葉晴湖,是她的師父,她三年來,一回頭就能看到的人,無論她在前方怎麼艱難傷心,他總在後面靜靜站著,不會替她遮風擋雨,卻把前路的毒草荊棘為她一一剷除,看著她獨自前行。
似乎一瞬間,連天地都只剩了單調的黑白,像當時扭纏著同掉入山崖的兩個身影一般。
察罕的神色有些發暗,他似乎有些憤怒,但又只剩了蒼白的安慰。
他知道,恐怕這輩子,他都爭不過葉晴湖了。
不甘也好、酸苦也好、暴怒也好,都隨著阮小么止不住的淚一同流了走。他抱著她,輕拍著她的背,像一個兄長、甚至長輩一般,無聲的安慰著她。
然而阮小么哭夠了,蒼白著臉,主動把那藥一口喝了個精光,起身便道:“我要去、去崖底找。”
察罕扶住了她搖晃的身子,道:“我陪你去。”
崖底山谷裡有各種各樣姿態怪異的樹,有的正開著花,一樹紅粉橘緋,映著地上青草蔥蔥,煞是好看。間或能看到經年累月早已成白骨的人獸,都是被當做祭品推入懸崖的。崖邊孤絕,頂端聳入雲霄,並沒有什麼山洞之所,從下往上看去,時常有橫亙出來長在巖間的孤松細枝,搜尋之人說的血跡正在其中一處。
不知是累還是驚厥過度,阮小么身子有些發軟,一面扶著察罕,一面四處探看,別說屍首,就是一片衣角都沒看到,走了一路,只見了盡頭處一汪深潭,潭水順著高起處留下來,時日長久了,越積越深,形成了一條長而寬的河。
ps:
那位給師父加分的,可以清零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後事處理
河水匯入瀾滄江中,流速雖不急,但水流深廣,半夜的時間,興許真能將一個大活人沖走。
她心中抱著這個僥倖,在崖底又來回找了數遍,直到太陽落山,昏黑無光之時,再也無法尋找,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回了去。
只留了一陣無力與空茫。
她還抱著一絲希望,抓著察罕道:“他只是被衝到下游去了,對不對?”
“我派人在下游找,生要見人,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