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屍。”察罕道。
阮小么聽到那句“死要見屍”,惶然睜大了雙眼,雙唇顫了顫,沒有說話。
鎮遠軍佔了整個積翠山,把炎明教老巢剿了個精光,剩下其他幾郡的分教逃的逃、散的散,至於是否又成了別的勢力,暫時無人去管。
山上的毒通子也被找了著,完好無損,白色的莖葉像鋪上了一層白絨,點綴在枯黃而單調的山頭上,風吹過,便能聞到一陣令人頭暈心悸的腥甜而發苦之味。
照阮小么所說,察罕派人把所有毒通子都採了下來,按量入藥,分發給了郡中染疫的百姓,另有數隊人馬帶著藥材到了其下各鄉縣,一併分了去。
除了整個廣西郡,那藥材竟然還有的剩,察罕自扣下一批迴北燕不提,剩下的悉數發於了南越以致相關的州縣。
自此,北燕罕多木將軍之名,也漸漸傳到了大宣的地界。
紀成早被押解回京,只做通敵叛國、勾結前朝餘匪之罪,交由朝廷處理。
太醫院的醫吏們安然無恙,只受了一些驚嚇,也竟沒有人提出先回建康,悉數分至各郡,雖大宣及北燕的軍隊發放藥材。
有了毒通子一味關鍵至極的藥,瘧蟲疫病好了大半,原本隱隱有蔓延江南之勢。終於被抑制住了苗頭。死於疫病之人,官府負責火化掩埋屍體,腐屍體中瘧蟲再無法肆意橫行。
事後,阮小么問了察罕那蒙汗藥之事。
察罕沉默了片刻。坦白道:“蒙汗藥是葉晴湖交給我的,說下在你茶裡,你定然會喝。”
她笑了兩聲,澀然道:“以後我出門都不喝水了。”
察罕的十一暗衛都回來了,只少了一個一直在他身邊的普蘭。
“他是我阿姆給我的,我無法懲處。”提起普蘭,他聲音有些冷,道:“只重新交由我阿姆,照通敵之罪處決。”
這是他做過的最愚蠢的事。他把阮小么輕易地交給了普蘭,而一轉身。普蘭便把阮小么給了夏炎。
察罕一直以為,普蘭跟在自己身邊十多年,雖有時會違逆他的意,但患難情誼,他總是自己最得力的近衛。卻沒想到。他到底還是老王妃那邊的人。
“你那侍衛向來看我的態度就不太好,你竟然沒發覺。”她淡淡道:“本來師父計劃的好好的,好得連他自己都計劃進去了,這麼一來,真是亂上加亂。”
察罕一滯,原本就不好的心情又被她這一句話說得更是發堵,看她斜躺在一邊。百無聊賴的神情,白皙的面容上,一絲血色也沒有,小巧的唇緊緊閉著,似乎除了說話,就沒笑過。
他沒由來地生了一股憋悶的怒氣。瞬間脫口而出,“若死的是……”
若死的是我,你會這麼難過麼?
阮小么投過來了一眼,用平靜無波的目光慢慢勾勒出他壓抑著怒意與酸意的面部輪廓,才恍然覺得。她說的話對他來說,有多苛責。
然而她失了所有解釋與反駁的力氣,只能靜靜看著他,眼中有她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哀傷。
察罕咬了咬牙,沉沉看了她一眼,努力壓制住心頭的不甘,看著她沒有一分一毫往日的生氣,極不是滋味,伸手把阮小么摟了過來,額頭與她相抵。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阮小么緩緩閉了眼,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對不起。”
他搖了搖頭,與她分開一些,略微粗糙的最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龐。
葉晴湖是死了,可是活著的人遠比死了的受煎熬。
“這兩日你養養精神,待得疫病平穩後,我們順著河道向下,一面找他,一面為你寬寬心。”他道。
阮小么“嗯”了一身個,帶了些微微的鼻音。
她連日來夜裡頻發噩夢,不是夢到葉晴湖跳崖的瞬間,就是他在萬丈深壑摔得粉身碎骨,要麼就是屍體從水底浮了上來,每每嚇出了一身冷汗,輾轉反側,大半夜便沒了一點睡意。
察罕便在帳中點了安神香,紆尊屈貴每夜宿在隔間,聽到一點響動,便也陪她失眠了半宿,直到她入睡。
過了幾日,阮小么終於能睡得踏實些,眼下的青黑也淡了一些,察罕便帶她一道,順著下游,往喝道最可能流經的地方一路尋了下去。
結果仍是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倒是那夏炎的屍首被打撈了上來,泡在水中十來日,腫脹得沒了人性,若不是那一身泛黃反黑的白衣與腕間模糊發飄的火形印記,根本認不出來。生時那般乾淨的一個風雅人物,死後也同普通人一樣,腐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