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明白。”她最後福了一身。
季驍是個身板兒壯實的虯髯大漢,先是對著那手諭看了有七八遍,最後眉頭一皺,鬍子瞥到了耳根上,用輕視狐疑的目光看了她半晌,這才不甘不願調了五十兵眾給她,一面說道:“天子也太……難不成還要做個女統領出來……”
阮小么徑直帶著御林軍走了。
五十名兵士皆換了粗布博襖,穿了草鞋,辦成了京郊村縣的民夫。遊散在她周圍,無人察覺。
她又去了刑部,找到商澤謹,將那些個兵丁都給了他,又囑咐了幾句。
商澤謹對她的做法不太贊成。道:“如今我們證據不足,你如此冒進,並非上策。”
“事已過七年有餘,再找證據,還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你發現的那些已經足夠了。”她道:“此事便再要麻煩二哥了!”
他看了外頭散漫的“民夫“一眼,微微擰起了俊秀的眉。
阮小么與他所做的事一樣,目的卻不太一樣。他不願看道有任何矯枉過正的事發生。
而她道:“你放心。我所做的事規規矩矩,不會枉害任意一條性命。”
商澤謹終於點了點頭。
程嬪誕下龍子,皇帝龍心大悅,徑封了程嬪為“德妃”。母以子貴,從今往後,宮中再無“程嬪”。而多了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德妃。
阮小么不要封賞,只暗地要了五十御林軍。然而明裡,皇帝仍然給了她一個厚厚的嘉獎——太醫院醫使。
她徑直跳過了直接上司從使這一任職,一年內坐著火箭三連跳到了醫使之位。
太醫院如今共有四名醫使,三男一女。統管男女醫吏、弟子,在上頭便是太醫了。
阮小么對此很是感激,原本做好了長期備戰的打算,沒想到這麼快便能摸得到太醫的位子,葉晴湖的任務到此算是完成一半了。
年關愈近,她照常在太醫院每日當值,不想李家卻派人送了一封書信來,說是要請她去吃年夜飯。
想來也是她那渣爹出的餿主意。
大過年的,他們李家一家子上下老小本以為能閤家團圓,和和樂樂,結果多了她這麼個“喪門星”,誰能高興的起來?
阮小么自己高興。
她珍重收下了那信,簽了回書,道:“玲瓏定然準時前來。”
太醫院年三十前日便休了假,一應女吏,無論是弟子還是大人們,都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阮小么樂顛顛地去領了月俸。
是的,月俸。
她如今是醫使,早已不是那個從九品,而是升了一級,屬正八品,朝裡律例,每月能領得二兩月俸。
她特地去顏阿福那處轉了一圈。
顏阿福還呆在自個兒雜役房裡,裡頭是八人的大通鋪,其餘人等早已回了,只剩她在慢慢地收拾物什。
“怎麼,不願放假?瞧你沒精打采的模樣。”她推門笑道。
顏阿福見她來了,淡淡笑了笑,又低下頭去整平了為數不多的衣物。
她只一個年邁的祖父在家中,至今為止,還不敢將被貶為雜役之事告訴他,那乾瘦的老人還以為孫女兒是太醫院的得意弟子。
阮小么摘下錢袋子,從裡頭翻了翻,找出一顆小銀錠,遞給她,“這是你的月錢。”
顏阿福一呆,慌忙擺手拒絕,“李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再次已然是受了你的大恩,莫要再折我壽了!”
“拿著,這是你幾個月的月錢攢下來的。”她道。
那小銀錠子差不多有五兩,不僅夠她們爺孫過個好年,省一省的話,將來半年吃用都足夠了。
顏阿福抵死不收,“雜役哪有月錢!?“
阮小么摸了摸鼻尖,“真有,不騙你。只不過你別與旁人說就是了。”
雜役月錢六十文,算個蚊子肉。只不過一院兒二十來個雜役,每月從沒發過月錢。都被上頭吞了。
總之太醫院是個學醫之人炙手可熱的地兒,你不來,別人還擠著來呢!
顏阿福嚅嚅收了下,又問了一句。“真的是我的月錢……?”
“嗯,放心吧,我也窮,沒多餘的錢給你施善心。”她道。
顏阿福露了個笑容,終於手腳也利索了許多,將銀子藏到了包袱最裡處,連連道:“多謝李姑娘、多謝李姑娘!”
阮小么笑著擺了擺手,又與她說了會話,便告辭了。
手頭這二兩銀子,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買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