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問這話何意?”他沉默了一剎,反問。
“我就是隨便問問!”阮小么忙道:“好奇而已!”
伯勞道:“地圖已盡毀了。並沒有一紙一片留下。”
她點了點頭,頗有些失望。
距接骨一回已過了近十日,伯勞的傷口一天天好轉起來,待腓骨處捏著差不多好了時,他已可坐在榻上。無需日日躺著,腿處用幾根木板做了個外固定架,極偶爾也可在人攙扶下稍稍下地,恢復一切良好。
阮小么每日的活計差不多是一些按摩工作,疏通經血,防止腿部肌肉因長時間不活動而開始萎縮,一日按摩兩次。過後便無甚事,只得坐在一旁發呆。
伯勞眼瞅了她無數回,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何這幾日一直都悶悶不樂?”
她無甚興致地搖了搖頭。
“……想家了?”他又問道。
阮小么不知該說什麼,看著他殷切的眼神,只得吶吶應了聲。
伯勞卻當真了,他想了想。道:“你家中除了叔父,還有何人?”
“還有……”她腦袋靠著牆細想,哪還有什麼家人?
她洩氣,道:“還有個在遠方的妹妹,和一個喜歡的人。”
他愣了愣。也不再說話了。
好半晌,伯勞忍不住又開了口,“那個……你中意之人?”
“嗯,”她微微笑道:“他還在等著我回去呢!”
“如此啊……”他喃喃道。
阮小么嘆了口氣,看了看伯勞,見他眼中掩飾不住的失落,只當未瞧見,又將腦袋抵著牆,自顧自發呆去了。
伯勞這人生性靦腆,也不知是性子慢還是赧於出口,待到第二日才結結巴巴開口問道:“你那……意中人是、是什麼樣的?”
阮小么正為他錘著腳踝,聞言便笑道:“他是個傻大個子。”
“……啊?”他不解。
“個兒高、性子好、體貼人……模樣也不錯。”她邊想邊道。
模樣豈止是不錯,俊朗英挺,走在路上回頭率相當之高呢!
伯勞這麼聽著,一面不是滋味,一面替她高興,百感交集。
他忽然想到一事,道:“那你叔父……這回總該同意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她哼了一聲。
他話中一窒,半晌,才道:“興許你叔父覺得你能配上更好的……”
阮小么心生嘲諷,配他自己,倒是“更好”。
“好了好了,你也知道我叔父那怪脾氣,”她搖了搖手,道:“誰都看不上。你可千萬別將我與你說的洩露給他,否則我又沒好果子吃了!”
“這是自然。”他無奈道。
離蘭莫說的“出去”之日越來越近,阮小么開始在家中寫寫畫畫,去蒙大夫那處的時間便少了下來。她挑了些簡答的醫藥急救常識記下來,打算在離開後交給那老頭兒,權作是在餘村這麼些時日的謝禮。
臨別之際,又心生不捨,看著每日裡漸漸熟悉的鄉鄰爽朗而熱忱的面容,小小的褚易之也比初生時長了好些,粉粉白胖;而一想到出去後將要面臨的人事紛雜,忽而開始心生退縮。
最讓她焦心的,還不是自己與蘭莫這讓人尷尬的關係。
又過了兩三日,時間終於到了。
蘭莫卻如往常一般,絲毫沒有將走的跡象,待得晌午後與蒙大夫對上一局,收了棋子兒後,道:“這些時日別的沒幹,倒將生疏棋藝撿起了些。還虧了您老人家。”
蒙大夫被他的“生疏棋藝”說得臉子上掛不住,只揪著下巴上稀疏的鬍鬚,嘆來嘆去。
老頭兒走後,阮小么忍不住問他。“你不是今日會走麼?為何到現在也沒個動靜?”
“稍安勿躁,”他笑了笑,安撫道:“我知你心急,總不在乎這一兩個時辰。”
她緊抿著唇,不說話了。
蘭莫卻不在意,寬大修長的手覆住了她的,帶她到了案邊,隨意撿起兩張粗糙泛黃的紙張,在眼前晃了晃,“寫給蒙大夫的?”
她點點頭。
“落筆虛浮。腕上無力,還得再練練。”他煞有其事評判道。
“自不比得殿下一手好字。”阮小么撇了撇嘴。
外頭正有一輪紅日落下,半在山巔,映得半邊天際徹亮的血色。蘭莫拉開一張椅子坐著,拉著她坐到自己腿上。
她僵著身子往後退。蘭莫卻不理會,強硬地半摟著人,將她按坐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