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遞進去的一盆熱水,才沾過兩回,又變成了一片紅,一身精血照這麼流下去。遲早都是個死,只能準備後事了。
阮小么剛來時,三丫兒肚子已經很大了,旁人總勸她歇著歇著,她卻歇不下來,時常拿些衣裳縫縫補補。有時還下地幹些輕活兒,好幾次挺著個大肚子給阮小么送些自家種的菜,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雖模樣算不得好看,卻讓人總有一種親切的暖意。說起肚中孩兒時,面上便有了一種柔和的神采。
那便是做母親的模樣吧。阮小么心生羨慕,原來母親對子女可以這樣好。若玉兒寶兒沒了孃親,往後的日子得多悽苦。
她呆了半晌,終於扯了扯滿臉是淚的徐二姐,猶豫著小聲道:“還、還有個法子……”
徐二姐猛地愣了,一把抓住了阮小么的手,面上盡是乞求。
“我們……我們可以把孩子剖出來。”她結結巴巴道。
轉眼間便見屋中幾個女人面色大變,娟子甚至連新端進來的水盆都差點掉在了地上,怒道:“說什麼渾話!哪有剖了活人肚子的!你這姑娘怎的、怎的……”
“不是我殘忍!事已至此,再這麼拖下去,大人保不住,孩子也會悶死!”阮小么心頭湧回了一些勇氣,大了聲兒道:“能保一個是一個!”
徐二姐震住了,眼中驚慌失措,然而娟子與另一個媳婦兒卻怒得簡直想將阮小么扔出屋外,剛想開口喝罵,便聽得榻上三丫兒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娘……我孩兒……還能……能保住?”
幾人齊齊看去,三丫兒一雙無光的眸子裡陡現了一絲希望,她清清楚楚將阮小么的話聽在了心裡。
“別聽這丫頭瞎說!大嫂,你再使使力啊!”娟子撲到榻邊,哭了起來。
三丫兒無力搖了搖頭。
徐二姐卻終於又顫聲問了阮小么一句,“你說的當真……?”
“我需要麻沸散。”她道。
娟子失聲痛哭,跪倒在地,“娘!即便大嫂去了,也給她留個全屍!哪能如此作踐呢!求你了……”
徐二姐面上絕望,不去看娟子,木愣愣望向榻上只有出氣沒進氣兒的三丫,見她眸子裡流露出了一絲期冀,乾枯的眼眸中又流了些淚出來。
三丫兒也在求,不是求全屍,而是為腹中孩兒求一線生機。
徐二姐點了點頭。
一瞬間就像過了三天三夜那麼長,阮小么撲向門外,朝著外頭焦急踱步的眾人道:“請讓蒙大夫帶著麻沸散來!越多越好!”
蒙大夫那處是有這種麻醉物品的。曾有一次他來下棋時,阮小么不過好奇問了一句,卻發現他家中還真有這種東西。不過一直只是用來打獵時塗抹在箭頭上,使獵物倒地更快,並非做藥用。村民們也只將它視作毒藥的一種,沒個名兒,還是阮小么來時叫做了“麻沸散”。
當下便有跑的快的趕緊去報信兒了,眾人惶惶等在外頭,不知這年歲不大的姑娘要這東西來做什麼。
“我還需要細長的刀、鉗子越小越好、細長乾淨的管子,軟一點的最好!”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忽一拍腦袋,又趕緊道:“烈酒!把你們家中最烈的酒都拿來,越多越好!”
七七八八的旁人各自都飛奔了回家,去找她所需的工具。蘭莫立在原處,並未離開,面色平靜,只披了外衣立在中宵,高大的身形在月色中投下了魁魁的影子。
“抱歉,半夜讓你在折騰,”阮小么道:“你先回去,要不?”
他搖了搖頭,“我在外邊,你若有事,喚我便是。”
她點了點頭,匆匆又進了屋去。
麻沸散很快就送了來,隨之一同前來的是山羊鬍子老頭蒙大夫,走得匆匆,一路來直喘氣,將懷中的一包藥粉塞到阮小么手中,道:“你這丫頭向來點子多,拿去!這一包能藥倒一頭野豬!其餘再沒了,都配毒粉了去了!”
“多謝蒙大夫!”她連連道。
不一會,眾人家的各種物事也都各自蒐羅了來,最多的是酒,家家戶戶都由男人抗在肩上,一整罐兒地都搬了來。女人們則將做菜的刀、鉗子等抱在手心,小跑著過了來。管子不好找,所幸有幾戶小孩兒捏了幾段小小的細管,由黑蛋蒐羅在手,通通給了阮小么。
“這些管子都是村外有一種樹上的汁液做的,找根木棍兒放中間,那汁液一淋上去,半日便幹了,小姐姐你要的是否這一種?”黑蛋道。
那些管子都成乳黃色,與橡膠居然有些類似,只是當中雜誌甚多,手觸上去也是疙疙瘩瘩凹凸不平,看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