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他望向她。
“萬一、萬一遇上了……”遇上了什麼盜賊之流,該如何是好?
他笑了笑,“這些都是我的近衛,以一當百,你不必擔心。”
他驅馬而行,身形高大挺拔,在她周圍投下了一圈陰影,揹著光,蜜色的面板微微泛著一些紅,喉結微動。她定定瞧著,知覺這模樣出奇得好看。甩甩腦袋,眨了眨眼,再望去一眼——
還是好看。
“可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察罕失笑,“別憂前慮後的,進去坐著,出了城我叫你。”
說著,將她塞回了坐上。阮小么捂著腦袋,撇了撇嘴,不一刻,又探出了頭來,問道:“那慧持與慧書怎麼辦?”
“她們很好,”他道:“過些時日,貼胡爾便會離開滄州,我已囑託他將她們帶回來,也許你們還可以碰面。”
此行需越快越好,自然不能再帶上兩個無關的丫頭。
“哦……”她點點頭。
片刻之後,幾人已然踏上了滄州的西道,直通西大門。北燕駐軍已有一月有餘,城中百姓不再如最先閉門不出,為了生計,也有一些開始出門做買賣、尋活計,但見了北燕車馬,仍會遠
遠避開,怕招集禍事。
一行人漸漸出了城門,馬車仍吱呀吱呀地響著,車內卻平穩的多,察罕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要不要下來看看?”
“看什麼?”她掀開簾。
他神色平靜,似乎在陳述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今日一去,也許便再也回不到中原故土了。”
她想了想,搖搖頭,“不,不需要。”
後頭滄州城仍在不遠處,浸浴在冬陽之下,歷經風霜,巋然而立,她似乎還能聽到城內熙熙攘攘的聲音,還能瞧見一兩個熟悉的面孔,然而這座城彷彿有心要讓自己蕭瑟下來,奇異般在
她腦海中逐漸褪了色,定格成了一幅永恆的、黑白的畫面。
她轉過頭,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下去,道:“沒有什麼故土,北燕對我來說,也不是西域之地。”
抬頭所望那一方天空,低頭腳踩那一片土地,所到之處,都只是異鄉而已,再過多少年,她也不過是被那片遙遠而冷漠的世界拋棄的一律孤魂,連這身體……也不屬於自己。
察罕並未說話,只靜靜聽著,眼中劃過了一絲莫明的情緒。
拋開讓人消沉的念頭,她長舒了口氣,偏過頭看向他,“況且,即使以後為奴為婢,也不一定意味著一輩子也回不來。要知道,生命之所以精彩,正是因為它有無限種可能。”
“有無限種可能……”他回味著她最後一句話,忽的笑了笑,心生憐意。
前頭傳來車伕粗大的嗓門,“姑娘坐穩,出了城便要快行了!”
阮小么放下布簾,扶好了車中的搭木,不再探頭出去閒聊。
馬車沿著滄州管道,一路向西而去,朝著日落的方向前行。煙塵滾滾,風沙去後,只留了一行足跡,不久又被來往的車馬覆蓋,再沒了痕跡。
除了阮小么,其餘幾人對滄州至盛樂沿途之景瞭然於胸,一路上已然被安置好,入夜時分,便投入路邊的客棧。一人先行,早已安頓好客房,休息整頓,第二日一早出發,就這樣過了四
五日之久。
馬上之人仍是一片精神抖擻,而唯一坐在車中的阮小么卻蔫了下去,整個人似散了架一般,每條骨頭縫兒都在叫喊著痠疼,無論是坐是臥,這股不舒服的勁兒都減不了一絲一毫,還好不
暈車,否則她一頭撞死在裡頭算了。
她掀了簾子,向眾人掃視了一圈,個個坐得筆直挺立,似鐵打的一般,只自己一個是血肉之軀,經不住車馬勞頓。
察罕仍驅馬在側,見她探出了腦袋,也不在意,繼續前行。
阮小么憤憤然道:“都是爹生娘養,怎麼就如此差別之大?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聞言,輕夠了勾唇,瞥了她一眼,茶色的雙眸中流溢位了一些溫柔,似乎連自己也未察覺。她呆呆看著,便覺藏在心底的某一根弦被輕輕撥弄,發出了一絲細微的顫音,總有種陌生的
悸動隱然生起,勾得她不住的去望他,而在見到那張俊朗的面容時,又有些說不出的赧意,這種滋味難以言喻,卻出奇地不令人討厭,反而讓她覺得開心。
那時尚不知,這便是心動。
察罕平靜微沉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怎麼,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