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嫌如意凝純蠢笨,可降了下去,改日再挑兩個好的來,無論是府外買還是府內找,自己做主就是了。”蘭莫終於開口了,“這婢子比你那兩個還要蠢笨,之前又三番兩次頂撞與你,去了也是討打。”
側妃仍是不死心,“妾豈是那樣睚眥必報之人?前些日子雖生了些不好的事兒,卻也全非她的過錯。妾瞧著她看著是伶俐的,若是日後加以管教管教,定也是與納仁海珠一般能幹的人兒。況這孩子心性跳脫,在妾那處,也可逗個樂子。”
阮小么想,果然嫁給皇子殿下久了,再臉皮薄的女人也都變得越挫越勇、百戰不撓了,皇子殿下真是塊極好的磨刀石!
她站在二人身後走神,猛地聽到蘭莫一聲道:“也是在理。阮小么,你當如何?”
她渾身一驚,看向蘭莫——他的表情很認真。
“回殿下,側妃天人之姿、嫻熟溫厚,在側妃院兒裡當值,定然有福,”阮小么不要臉拍了半天馬屁,而後道:“只是奴婢生性粗鄙不堪,若調到側妃那處,怕衝撞了主母,奴婢只得以死謝罪了!”
她微微抬起頭來,讓兩人好瞧見了她惶恐的表情。
蘭莫似乎思慮了半刻,終是點了點頭,道:“這丫頭可不是個伶俐之人,側妃便棄了她,改日再尋個合適的吧!”
“可是、殿下……”側妃還想再說。
“此事就此作罷,莫要再多費口舌。”蘭莫擺了擺手,“側妃若是要賞梅,折返回去吧。”
側妃靜佇良久,面上沒了笑意,輕聲開口道;“是。”
她行了個禮,辭別而去。
阮小么覺得她的背影看著有些落寞,又多瞧了一眼,有些不明白為何蘭莫對她如此冷淡。
“怎的?想去她那處當值?”
蘭莫一聲微嘲,驚回了她的思緒。阮小么匆匆跟上,“奴婢不敢!”
她與魯哈兒並肩而行,跟在蘭莫後頭慢慢打道回府。路上,魯哈兒冷不丁冒出了一句,“你再管教,也沒得同納仁海珠比。”
阮小么:“……”
平心而論,蘭莫其實是個省事的主子,白日在府中,一半時間在書房窩著,熟讀經卷;一半時間在演武場,每日也會抽出一個時辰親自教習小皇子功課。至於側妃……時間可以忽略不計。
第一百四十九章 討厭的皇子殿下
阮小么說是貼身伺候,實則活兒並不太多,出了屋子的活計,大多由吉青幾人包攬了。
蘭莫向來宿在東北面的晟慶苑,晚間沐浴之後,並未睡下,而是又看了一個時辰書卷。阮小么在旁邊乾站著無事,便向後退了兩步,伸伸胳膊、晃晃腰,活動活動筋骨。
冷不防皇子殿下回過頭,看了過來。
阮小么正扭得血脈活絡、筋骨精神,乍然間便這麼僵了住,無事人一般站直了身子,問道:“殿下可有吩咐?”
蘭莫道:“你閒著無事?”
她想了一圈,的確很閒,便點了點頭。
“去練字。”他指著幾尺之外一張經案,上頭整一副筆墨紙硯。
阮小么瞪大了眼,抗議道:“殿下,奴婢只是個下人,無需練字!”
蘭莫一雙眼冷冷盯著她,道:“偶爾本王需人代筆,你那龍舞蛇爬,寫出去也要丟本王的臉。”
“殿下你又沒見過奴婢寫字!”她驚呼。
若換成幾個月前,被他如此瞪上一眼,阮小么都要心驚膽戰上好幾日,而如今漸漸養肥了膽兒,便覺得皇子殿下其實也不是那樣難相與的人,便漸漸有些放肆……不對,是放鬆了起來。
實則她卻沒發覺,這人對她總是要比旁人更容忍一些。
阮小么大呼小叫之後,見他無甚反應,也不敢再“高聲喧譁”了,只得委委屈屈過去將紙張鋪了,繼續沾著深淺不均的墨跡寫著慘不忍睹的字,不時還望向蘭莫那處一眼。
屆時蘭莫已繼續看他的書卷去了。
阮小么此後便轉望為瞪,嘴撅得老高。抄著抄著,便沒了聲息。
蘭莫再轉回頭的時候,見她安安靜靜跪坐在書案旁。低頭一筆一劃地寫著,粉嫩的面頰在一室通明的燈火下映照出了微紅的光彩,圓潤而柔和。握筆的手指纖細蔥白,在紙上動作時。優雅
自如,不覺有些恍惚。
她到底是不是?若不是,偏院中的一切反常卻皆是因她而起;若是,那國師府的那位又該當如何?
他凝神靜氣,拉回了遊蕩的神思,放下手中書卷,起身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