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遊夫人不知道自己燒的是什麼高香。看左右,無人在,院中寂靜,只有雨水嘩啦啦,可能都睡了。
看蕭帥,如雨夜中的亮景。只看他的笑,天和地全亮了。不僅天地亮,就是紅葉也豔如白天,像一枚枚紅色燈籠,點亮天地間。
遊夫人就坐下,自己倒酒自己喝:“好酒。”
“你去了哪裡?”蕭護問得隨隨便便,正因為這隨便,好似兩個人很親暱。
遊夫人就嬌笑:“不告訴您。”
蕭護掂起酒碗,面上看不出什麼:“哦?你有這裡有認識的人。”尋尋常常的一句話,遊夫人騰地紅了臉,掩飾道:“並沒有,我,唉……身不由已呢。”
“都是身不由已,”蕭護接上話:“我在京裡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可我妻子還遭人暗殺。”他似有黯然,不過這黯然不減他在雨水中照亮的天地色,只打溼了遊夫人的心。
遊夫人又是一碗酒下去,見大帥似乎還在黯然神傷,為著妻子讓人暗殺傷心,就脫口而出:“大帥,你要小心成親那天!”
話說出口,才一驚,見蕭護喃喃:“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就是京裡幾個女眷們,先開始不答應親事,現在又動心思,讓幾家大人來見我,他們還敢成親那天來鬧事?”
遊夫人放下心,又一想話也說了,索性做個人情吧。今晚只有自己和大帥獨坐,大帥思念妻子,正是好機會。
有些男人的出軌,不見得不愛自己妻子。是獨身在外,因思念難免孤單,讓人鑽了空子。
此中老手的遊夫人,自然是懂的。
她笑盈盈地勸:“大帥,夫人在街上都有人敢暗殺,別的時候,你也要當心才是。比如成親那天,肯定來的人多,肯定人雜,混什麼人進去,那多不好?”
蕭護認真的想一想:“嗯,你說得有理!”親手給她倒了一碗酒,遊夫人就幹了。大帥又倒酒,遊夫人也幹了。遊夫人奪過酒瓶子,給蕭護倒上,自己滿上,先捧著碗,眼神兒有點不對了。酒桌子上練出來的,腦子裡再發暈,口齒還能清楚:“大帥,我先幹!”
又是一碗下去。
蕭護暗暗好笑,賤人,這酒是多年陳的酒幾種兌出來的,尋常大漢都不敢這麼著幹,算算,你幹了幾碗?
大帥漫不經心,西山之行,沒魚蝦也好,打不到野豬有野雞也行。
對面那人是野豬還是野雞,得看她說什麼出來了。
聰明的混跡於名利場上的女人,都是愛炫耀的。清醒時她能控制自己,可醉了呢,對面又是自己一直想勾搭的蕭大帥,而蕭大帥又只聽愛聽的……遊夫人開始了。
先從官員們評起,對蕭護認真建議:“打發京官兒們出京也罷,外面不是空缺很多……”
蕭護只一句話,就把話引到正題上:“郡王們,不一定答應吧?”
“除了文昌王,別的人說話全沒有用。”遊夫人也一句話,就把自己給賣了,暴露自己是知道大成長公主鐘意文昌王。
對面要是頭老虎,張著白牙,遊夫人都未必說。
蕭護要安排別人套她的話,遊夫人也不會說。
而對面是英俊的蕭大帥時,而大帥今天又比平時親切,遊夫人認為有望,心中小火苗兒悠悠地點著,她要告訴蕭帥自己關心他自己為他著想,就說得還能隱蔽,卻早就沒有分寸。
“文昌王?唉,好是好的,只是幾時才肯進京呢?”蕭護嘆氣也是淡淡的,跟沒嘆一樣。
可也打動遊夫人。
長公主一直認為蕭帥不願意離京,一直由諸多郡王們信中認定蕭帥走,才能新帝立。而今天遊夫人喜歡得恨不能蹦蹦跳跳,她可以和蕭護探討這個話題,然後去對長公主的話,這是大功一件。
長公主能和蕭護坐下來,問:“郡王們全希望你走,認為你走了他們才放心?”蕭護問:“我盼著他們來呢。”
肯定是出不來這種對話。
只能從蕭護的舉動中看出來他是尾大不掉了,不過篡位還不是。
而今天,蕭帥要對遊夫人說心裡話,遊夫人更暈了頭。
一層是喜歡他,而這個人平時太難得,今天得到一個笑,也是如獲至寶。再一層,蕭大帥居然肯說他的心事,他盼著文昌王進京?
遊夫人道:“大帥,就要到了。”
蕭護端起自己酒碗,用眼神兒示意一下游夫人,兩個人幹!又一碗下去,就是問遊夫人她祖宗姓什麼,她也會說出來。
酒話雜而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