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忍著後腦疼痛捱到天亮了。
閉著眼,皺著眉,為壓制心中煩躁焦急而強迫自己想其他事情時,言離憂最多次回憶起的是在鳳歡宮時溫墨情送她的那隻軟枕。她一直很寶貝那份無聲的禮物,因為擔心混亂中弄髒弄丟,來霍斯都之前特地交給君無念,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保管好。那是溫墨情送她的東西,儘管已經有些發舊,在她心裡仍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而這份心情,她不知道溫墨情是否能夠理解。
硬邦邦的枕頭讓言離憂難以入睡,某種明亮光線隔著眼臉將視線染紅時,言離憂很快覺察到有什麼不對頭。
霍斯都帝國不像大淵那般夜景繁榮,基本上敲過更鼓后街上就很少見到人行走,這會兒至少已是亥時,是什麼人於夜色中燃火?走水失火了嗎?還是說有誰在客棧樓下生篝火夜觀星象?
半睡半醒的混沌感被自己荒唐猜想驚醒,言離憂骨碌從床上爬起,屏氣凝神,靜靜看著映在窗子上的火光。
那光亮很安靜,只有輕微搖曳,應該是火把的光芒,而且火把數量相當之多,似是正圍攏於客棧樓下。如果是商隊或者成群結隊的住宿者,尋找客棧時用火把而非燈籠是很奇怪的,而且樓下也未免太安靜了些,人數很多的話,就算不吵嚷也該有些動靜吧?
疑心越來越重,言離憂不願徒勞猜測耽擱時間,索性輕手輕腳移動到窗邊,才把窗子稍稍開啟一條空隙,陡然一直冷箭射來,穿破窗子堪堪擦著言離憂臉頰飛過,咚地釘在房頂。
言離憂倒吸口氣,毫不猶豫嘭地關上窗子,幾滴冷汗順著額頭留下。
剛才只要再偏那麼半寸,她這條小命就要永遠留在霍斯都帝國了!
冷箭激射嘯響似乎驚醒了碧笙和夜凌郗,聽得隔壁兩間房屋內有響動,言離憂急忙高喝:“別開窗!外面有埋伏!”
“離憂!別亂動,我這就過來!”鄰間裡夜凌郗焦急回應,與呼聲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陣雜亂腳步響,至少有二十來人正擠著狹窄樓梯往樓上衝來,而窗外也開始出現騷動,接連十幾只鐵箭透射襲來,篤篤篤插滿窗欞。
門外有追兵,樓下有伏敵,這是陷入包圍圈裡了嗎?若是兩面同時圍攻那就糟了,就算她們三個毫無間隙聯手應敵也未必獲勝。
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言離憂眸光裡掠過一抹喜色。飛快拿過裝滿燈油的小油壺掀去木塞,言離憂緊貼左側牆壁挪到窗前,趁著一波箭雨停歇、第二波尚未起的間隙,猛地推開窗子,一壺燈油直接揚灑出去。
嗞啦嗞啦的油花爆響聽起來比燃燈時猛烈許多,轉眼間便激起一陣驚呼慘叫。言離憂大致想得到那些人手中火把被淋上燈油後會是個什麼結果,想要笑上幾聲卻沒那閒暇時間,探頭看了一眼後,用力嚥了口口水——幸虧她剛才沒有冒冒失失開啟窗子,樓下十幾個人的小隊伍倒不怎麼可怕,嚇人的是那十張硬弓,若是正面對上非被穿成篩子不可。
趁樓下的伏擊者被燈油鬧得一團亂時,言離憂抓緊機會攀上窗沿,緊貼客棧外牆壁翻個身,踢開夜凌郗房間的窗子鑽了進去。
夜凌郗的房間同樣沒能逃過弓箭襲擊,千瘡百孔的窗子被言離憂一腳踹進房內吱嘎墜落時,夜凌郗正雙手抬起桌子茫然望來,恰好對上言離憂瞠目結舌的呆愣表情。
“……凌郗,你在幹嘛?”
“打架啊,不是有人衝上來了嗎?”晃了晃桌子,夜凌郗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言離憂非常不願相信自己的好姐妹有撇桌子打人的詭異想法,可惜當房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時,她只能默許夜凌郗看似粗暴可怕的舉動——房門是由外向內被撞開的,最先衝進房內的人本來頗有些沾沾自喜,卻在看到屋內情況時滿臉死灰,一聲慘叫後撞在身後同夥身上一起橫飛出去。
當然,飛出去的還有桌子。
“凌郗,有時間買把小巧方便又趁手的武器吧,我出錢。”看著夜凌郗衝到門口再次拎起鬆散欲碎的桌子,言離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夜凌郗單手擼起袖子,神情嚴肅地看著地上幾個痛苦低吟的敵人:“太麻煩,手邊有什麼就用什麼唄,這不是挺趁手嗎?打壞了算他們的,我們又不用賠錢。”
言離憂決定保持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低估了三個女人的實力,客棧內外伏擊的人竟沒有言離憂預想中那麼多。前面有夜凌郗揮起方桌左右橫掄開路,後面有碧笙長劍飛舞防護,三個人很快衝出客棧,然而外面顯然與出路不是同一個概念,在三個人躍到大街上的剎那,又一群身著軟甲、裝配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