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
這麼明顯的意圖言離憂怎會不懂?不管楚辭是為了促成她和溫墨情以斷絕溫墨疏的希望也好,還是說楚辭是真心想要助溫墨情一臂之力,總之安排無婚姻關係的男女同宿一屋這種事絕對不是正經人能幹出的。好在溫墨情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十分自重,昨夜也不例外。
分別之時羅裡囉嗦不是溫墨情性格,簡單與言離憂交談幾句後便淡然作別,倒是春秋癟著臉老大不捨似的,被楚辭好一頓嘲笑。
馬車轆轆駛離皇宮,視線內溫墨情頎長身影漸漸變小直至徹底不見,言離憂這才放下簾帳,老老實實坐回椅上。
“世子如此乾脆同意言姑娘去妖山,這點讓楚某很是意外,也十分佩服。”楚辭懶散靠坐,狐狸似的狹長眼眸微微眯起。
“他明白什麼是大局,對殿下的病也很在意,如果不是身份受限大概早就去漠南為殿下取藥了。”
言離憂的情緒似是有些低落,楚辭沉吟少頃,長笛抵在唇邊輕奏幾聲,而後垂下眼眸:“如今妖山之上承繼邪醫舟不渡衣缽的人自稱妖山老怪,從沒有人見過其真容,江湖中對漠南妖山的瞭解也僅限於此。數年前我曾帶春秋前往漠南求藥,卻被老怪告知,異族之人不可進山亦不贈藥,這才知道想上妖山也是有條件的,世子應該也是如此。”
“也是?”言離憂思考片刻,半信半疑蹙眉,“你的意思是說,墨情和其他人本不知道妖山上的人對君子樓有牴觸,同樣是去過之後才瞭解到的?那麼最初去妖山的……是墨情,還是另有其人?”
“言姑娘認為,世子會為殿下前去妖山求藥嗎?”楚辭不答反問,幽邃目光緊盯言離憂。
這問題,言離憂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溫墨情有意輔助溫墨疏上位,這是除言離憂外極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如溫墨情所擔心的,一旦有人發現身後矗立著君子樓這樣龐大江湖勢力的定遠王世子想要支援哪位皇子爭奪帝位,對這個皇子而言絕對利大於弊。痼疾纏身的溫墨疏已經承擔太多來自皇帝溫敬元的壓制提防,此時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溫墨情的意圖,否則便是害了溫墨疏。
言離憂明白其間關係之重大,從來都對外人守口如瓶,但楚辭有些特別,他是溫墨疏的首席謀士,是比溫墨情更靠近溫墨疏、能帶去助益更大的心腹,溫墨情想要幫助溫墨疏這件事,到底該不該告訴楚辭?
如果對楚辭的提問給予肯定回答,無異於承認自己知道溫墨情對溫墨疏的支援,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果搖頭否定,會不會讓楚辭誤會,認定溫墨情與他們並非統一戰線並因此百般抗拒提防呢?
言離憂複雜神色變換不定,楚辭盯著她看了半天,忽又執起長笛幽幽吹奏一曲,尾音輕落時,目光淡淡望向窗外:“言姑娘有沒有問過世子,為什麼他要違背君子樓規矩捲入權鬥之中?”
“問過,他沒有細說。”言離憂老實答道。
“君老闆與世子師出同門,為了輔佐四皇子不得不自逐出師,可是同樣身陷朝政漩渦的世子卻能繼續安身君子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不同?”楚辭像是在問言離憂,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手中長笛漫不經心緩緩撥弄。
言離憂扭頭,透過狹小縫隙望向車外飛速後退的景色。
顯而易見的迴避並沒有讓楚辭停止發問,似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一般,語速越發加快:“世子與定遠王均是助皇上繼位有功的重要人物,按理說應當是皇上的心腹,可現在王爺與四皇子接觸頻繁,反而有疏遠皇上的意思;世子與皇上的關係也不似最初那般緊密,但與王爺不同,相比之下世子和四皇子的接觸少得可憐,與殿下的關係則比往時更近。當然,這可以看做是言姑娘夾在二人中間的結果,不過我總覺得另有原因,至少世子在許多事上的退讓和暗中幫助讓我愈發懷疑,是不是世子也有想要支援的人,希望某個人能取代已然令人失望的皇上?而這個人,會不會正是殿下呢?”
如果說剛才楚辭是懷疑口氣,那麼現在,基本上就是針對言離憂的逼問了。
溫墨情曾說過楚辭十分難對付,彼時言離憂並無察覺,而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溫墨情會有此觀點——楚辭的洞察力,實在強得可怕。
去往漠南妖山這一路,似乎不會太自在了。
※※※
載著溫墨疏生之希望的馬車駛過後第三天,某個人跡罕至的偏僻小村又迎來新一批客人,同樣的錦衣華服、氣質天成,不同的是這二人駕馬而非乘車。
“昨天他們才離開,估摸再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