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說是死忠於福王,還不如說是隻能忠於福王。就如庭芳所言,他們現在首要的目的,是別讓天下紛爭四起。人多好辦事,若拆成了春秋戰國那般,玩遠交近攻的可再不是秦國,而是西洋了。想起元朝漢人所受的屈辱蹂躪,徐景昌就脊背發涼。抵禦外族是最終目標,至於誰來當皇帝,都是細枝末節了。
庭芳輕聲道:“房二哥哥,你把眼光放更遠點兒。咱們現就好比一大家子,與其跟著無數人搶鍋裡燒糊了的肉,還不如去外頭覓食。你既不願留在房家跟大公子死磕那點子祖產,咱們也不能就看一家一姓。世界那麼大,落後就要捱打。聖上老的都控制不了京城,太子就是廢物。真要為了那點子家業,憑我們東湖萬把軍隊,亦能拿下京城。趙總兵那處,不是不能談。殿下野心不大,單劈個王位與他,仿漢獻帝之制度,也未必不肯接受。掏心掏肺的實話,我們如今不想篡,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做亡國之君。”
房知德常年飄在海上,不提還好,提起來便知徐景昌夫妻並非危言聳聽。都是商船,與洋人的差的何止一星半點?自問在海上遇著了打起來,十死無生。行船多風險,房知德已不知自己對抗過多少次水匪,然那些兇悍的匪徒,在見識過火槍營之後,便繞著他們走了。火槍比刀劍狠戾,傷著了就極易感染喪命。那麼火炮呢?常年與洋人打交道,不過是用被子蒙了頭,不願去捅窗戶紙。真有些理解爭家產了,肉再糊總看的見,在家裡鬥總知根知底;外頭的如同漆黑的迷霧,一腳踩過去,或許就跌落懸崖。未知總比已知可怕的多的多。
三人都沉默了,內憂外患無外乎如是。尤其是庭芳,她知道百年屈辱的具體模樣,所以更恐懼,更煎熬。今年是1796年,在她前世的歷史裡,清朝大約也是在此左右被天理教殺進了皇宮。可燕朝比清朝還不如,清朝再不好,仔細扒拉幾下,總還有些長處。至少雍正實行了攤丁入畝、士紳一體納糧,至少清朝還改過鹽稅。燕朝除了引進了玉米等物,再看不到旁的。從開國到當今,連個雍正都沒爆出來。因此清末搞了洋務運動垂死掙扎了一番。樣子再難看,到底為華夏爭取了時間。庭芳很懷疑燕朝的腐朽模樣,能否真的熬到兔□□出現。早淪落幾十年,時局便大不相同了。
房知德腦子裡嗡嗡的,茫然問:“我們怎麼辦?老健春寒秋後熱,聖上駕崩,可就……”
徐景昌道:“你把周毅帶走,火速將東湖的兵盡數調來江西。”
庭芳猛的看向徐景昌:“你想做甚?”
徐景昌眼光一凝:“一萬多兵馬,夠踩平江西了!”
第375章 汪汪汪
徐景昌扭頭問庭芳:“我在前頭打,你在後頭分田,做得到麼?”
庭芳有些驚愕,南昌分田順利,是因為百姓在水患過後一無所有,而後所謂分田也沒並沒有真的分,畢竟肯為了租田爭執的是極少數,刺頭兒在強權下抽兩鞭子就老實了。庭芳現在還沒天真到覺得自己立刻就能實現共產主義,連兔子那幫逆天的精英都建設了那麼多年,還是大家都知道亡國奴的滋味以後。各種不可描述的手段,才得以順利把田租出去。
別的地方較之南昌更難,他們有許多有生力量,以席捲之勢必然遭到反撲。江山好打不好坐便是這個因由。土豪好打,中產不好滅。佃農可用三五畝田收買,那中產呢?例如君子墨那般百來畝地的中農,又該如何處置?沒得分了土豪了,偏放過他們。改革不徹底,麻煩比先前還要多。
房知德眼珠一轉,便道:“調兵需要時日,不若先讓中產破一破家!”
庭芳道:“咱們還得收買人心呢!”
房知德道:“江西境內小地主不多的,人心叵測,叫佃農算計豪強或不敢,算計小地主他們卻是行家。”
徐景昌頭痛的道:“小地主何其無辜。”
房知德道:“從來朝代更迭,小地主們就要倒黴,咱們提前點兒罷了。”
徐景昌問:“如何算計?”
房知德道:“謊稱聖上旨意,學那漢武帝先徵稅,再行告緡令。此法見效極快,三五個月就能折騰的富戶分崩離析。到時候咱們兵也調過來了,從北往南一路打過去,沒有不歡心鼓舞的。”
庭芳道:“倒是撈著些不用插秧的田土了。”
房知德道:“總算讓我逮著郡主的一回不是了。”
庭芳滿臉疑惑。
房知德道:“郡主有所不知,南昌是首府,自是處處都好。旁的地方盜匪橫行,土地都拋荒了。大抵只有城牆外還種點子。”
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