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悶悶的道:“其實就是我心不甘,我想殺了那起子賊人,替死了的兄弟報仇!忽聽得儀賓要饒他們,心頭火起。”
任邵英道:“許你殺了他們,然後呢?”
周毅又被問住。
“天下男丁有數,抓著俘虜便殺了,下回打仗往哪裡徵兵?誰家將帥不收歸殘部?”任邵英嚴肅的道,“不許殺俘方算正經主將,旁的都是野路子。記住,咱們不是叛軍!咱們為朝廷而戰!你往日餓的沒法子,就沒幹過偷雞摸狗的事?引流民歸田,流民就盡是無辜,沒殺人越貨?分田的時候你也經見了,多少人抱著戶籍冊子大哭,那都是親手拿女人換了糧食活命的,哭的便是不能拿女人換第二回糧食。誰都手染鮮血,你比俘虜高貴不到哪裡去!”
周毅不說話了。
任邵英語重心長的道:“周大人啊,將軍額上能跑馬,宰相肚裡能撐船。不是他們真個就心胸寬廣了,是他們看的更長遠,計較的利益得失大的你看不見。郡主要按人頭分田,女人也算。多少人說郡主自家是個女的,便為女人出頭?然郡主想的是陰陽相調,想的是怎麼把女人弄出家門,弄去給士兵們做衣裳,你想的到麼?不說長遠,就說眼前。俘虜都打過仗,比你徵來的農民強些吧?白得了幾千男丁,最直白的,值多少錢你知道嗎?”
周毅道:“我沒說不能受降!儀賓卻是說不願打仗的可自回家去。”
任邵英嗤笑:“回家?回哪個家?有家誰當土匪?你平時挺聰明的一人,怎麼到了這會兒就鑽牛角尖了?他不想打了,又有家不得回,留在咱們江西種地也是好的嘛!也有人嫌錢多的,你會不會算賬啊?”
周毅徹底無話可說。
任邵英起身拍拍周毅的肩:“回吧,明兒還有好多事呢。你這事我得報郡主知道……”
話未說完,周毅惱了:“叛徒!”
任邵英笑道:“你看你,又急了。你有疑惑,旁人也有。不告而誅為虐,你們大老粗場子不打彎,得叫知事把話說透、說明白,不然鬧起事來又得砍上幾個!養你們老費錢了,砍一個虧一個,懂否?你最先不也憂心兄弟們著惱麼?有舌燦蓮花的文化人去顛倒黑白,省你多少事!”
周毅服了:“我就發一回小心眼,叫你看出那多事!我知道武將怎地玩不過文臣了,心眼少啊!”
任邵英有些悵然道:“不是你們心眼少,是做皇帝的心眼小。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葉閣老助太子逼宮都差點叫一鍋端了,咱們想造反是再不能夠的。你們不同,管你仁義道德,管你派系牽絆,舉起大刀一頓亂砍,憑你多驚才絕豔,都做了刀下亡魂。換作你,你怕麼?”
周毅點頭,實話實說:“怕!”
任邵英笑笑:“所以聖上信任文臣,派了文臣去壓武將。”
周毅道:“那不是對你們挺好麼?你卻似不高興?”
任邵英斂了笑:“文臣不會反,胡擄南下時亦不能擋。此乃千古難題,何解?”
“你想解?”
“想!流芳百世,誰不想!”任邵英把周毅攆到門口,留下一個背影,“我想不出,只待後人去解吧。睡覺!”
第392章 汪汪汪
善待俘虜之事,庭芳與徐景昌早就商議過。只不過上一回蔣赫的人因混亂踩踏,輕傷與未受傷的早跑了路,下剩的基本都是重傷,現有的醫療條件無法救活,便無此煩擾。此次韓廣興排程能力尚佳,以至於戰場還留了不少活口,於是有了對待俘虜的矛盾。
任邵英把周毅的疑慮回報與庭芳,說法自然潤色過,比周毅表現出來的委婉許多。庭芳知道人多數是感性的,前一日殺紅了眼的仇敵,翻臉就要做朋友,這種臉厚心黑的技巧只有她們這些官僚有,耿直的兵丁是沒有的。笑著把周毅喚到跟前,在昨夜任邵英的基礎上再細緻的解釋:“戰俘便是回了韓廣興處,多少都惦記著咱們的好,下次再打便要手軟。俘虜了咱們的人,暗地裡照應一二,咱們的人得少受多少罪?算算還是划得來的。”
周毅沒想到還有這層顧慮,皺眉道:“郡主把天下人想的太好了,狼心狗肺的多呢。”
庭芳笑道:“若有一半兒不狼心狗肺呢?”
周毅依舊不肯接受這個理由。
庭芳搖頭道:“唉,我是真的想裝個好人,你們就不給我機會。”
周毅不知為何,脊背一涼。
庭芳道:“俘虜有輕傷的,咱們救治了吧?本來就缺醫少藥,還勻出一份與他們,簡直是聖人!”
周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