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哭了一陣,又問:“什麼時間了?”
庭芳答:“卯時了。爹要點卯,故已經出門。聖上許了他們的假,今日點個卯做個交接就回來。”
“你怎麼不去睡?”
庭芳道:“我跟大姐姐排了班,她白天我晚上。”又朝炕上努嘴,“小七跟著我,二姐姐跟著大姐姐。我看她實在困了,才放到炕上。”
陳氏又問:“我彷彿一直聽到有人在哭,是你在哭麼?”
庭芳道:“都哭,爹還哭了好一陣呢。”庭芳想了想,覺得對於古代女人而言,丈夫非常重要,便又替大老爺說話,“爹難過的飯都吃不下,一直抱著你哭。”
陳氏的心裡果然受用了一絲絲。只是想著兒子,依舊難過。自己抹了淚,就對庭芳道:“你去睡吧,我沒事了。”
庭芳哪裡敢走,她和庭瑤,至少得一個寸步不離,不然陳氏一個想不開就沒了。
陳氏摸了摸庭芳的頭髮,道:“你別怕,我不會死的。上回生小八的時候,我就想明白了。有後娘就有後爹,小八都沒了,我再死了,你們姐妹到夫家,連個出頭的人都沒有。你爹只疼兒子,我知道。”
庭芳好懸又哭出來,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忍住了。
“去吧,我真沒事。”
庭芳緩了好一陣兒,脫掉鞋子,爬上了陳氏的床。縮在最裡頭,抱著陳氏的胳膊道:“我跟娘睡。”
陳氏一方面心疼庭芳熬夜,另一方面希望庭芳睡著了能遇著神仙,橫豎自己睡不著,便又坐起來,靠在床頭,輕輕的拍著庭芳,哄她入睡。
庭芳這幾日確實累的太狠,沾枕即眠。庭瑤說是跟庭芳交班,回到房裡哪裡睡的著?枯坐到天亮,先去葉閣老處看了看,又回到陳氏臥房,正好與坐在床頭的陳氏眼神相對。
庭瑤忙到陳氏跟前問道:“娘……你還好吧?”
陳氏點點頭,指著牆上空白一處:“畫呢?”
庭瑤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陳氏道:“我想看看。”
庭瑤猶豫了好久,拗不過陳氏的堅持,只得把畫翻出來,遞到陳氏手中。陳氏拉開畫卷,伸手在小八的畫像上來回撫摸,很久很久,才道:“你四妹妹說,小八或許迴天上了。你說,是真的?還是她胡說呢?”
庭瑤只得忍痛道:“娘還記得她寫的那兩本書麼?”
陳氏點頭。
“我先前就想說,只混忘了。”庭瑤道,“只怕四丫頭不是遇著神仙,她原就是神仙,不知什麼緣故下凡。既她說小八回去了,那便是回去了。”
陳氏心中猛的一跳,聲線都抖了:“那她也是要回的?”
庭瑤忙道:“都說狀元公是文曲星下凡,長命百歲的狀元也是有的。或是老天派她來傳道授業的,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想……”庭瑤編著瞎話,“小八沒準兒就是看她下來辦事,跟著湊熱鬧。結果被發現了,便拎回去了。陳恭不也常常揹著舅母淘氣,被拎回去了麼?”
庭芳睡的很不安穩,只起不來。迷迷糊糊聽到陳氏與庭瑤的對話,覺得庭瑤說的太對了。索性閉上眼,翻個身繼續睡。只待醒來後,裝作遇到神仙,陳氏聽到她說的跟庭瑤說的對景兒,就想開了。畢竟陳氏對孩子的疼愛不含任何雜質,不像很多父母總想在孩子身上圖些什麼。單純如她,騙她小八過的好,也就差不離了。
未時二刻,庭芳揉著眼睛醒來,就看到老太太並楊安琴都坐在炕上,氣氛很壓抑。楊安琴看到庭芳冒了頭,勉強扯出個笑模樣:“你醒了?”
庭芳還有些迷糊,心裡只記得要騙陳氏的事,忍著劇烈的頭痛,用盡理智說了句狀似沒頭沒腦的話:“小八回去了。”
陳氏一驚非同小可,忙問:“回哪裡了?”真的是天上的童子麼?真的不是死……了麼?
庭芳勉強編著謊言:“被揪回去的。”說完,只覺得心中疼痛難忍。她可以騙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她知道沒有什麼迴天上,小八就是死了而已。她的弟弟病死了,她卻無能為力。
古人還是迷信的,他們相信小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連老太太都追問:“誰揪回去的?”
庭芳才反應過來,合著屋裡不止陳氏。稍微頓了頓,才道:“什麼揪回去?”
陳氏見庭芳清醒了,越發信的實誠,她本就寧願相信小八有來歷,誰又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沒了呢?見庭芳說的與庭瑤的猜測合上了,心裡滿是悵然,到底沒那麼傷心了。
老太太孫子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