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栩栩如生,真是有如親見。
“老丈,”崔瑛臨下車時極無奈地說,“這幾個頑童故意逗你的呢,莫當真了,那不是什麼怪物,和你趕的車、江裡飄的船一樣,就是個東西罷了,銅鑼一敲還震天響呢,還有什麼神異不成?”
“曉得、曉得,老漢一定不亂說,一定不亂說。”剛剛知道崔瑛身份的老漢躬著個身子,一臉“我知道你想隱瞞,我會幫忙”的表情答應著。
崔瑛實在無話可說,狠狠地瞪了挑事兒的張彬一眼,磨了磨牙道:“趕緊進城吧,晚了你就在城門根睡好了。”
張彬終於想起來他這師父雖然因為挺忙,教他們東西大多不強求還都很有趣,但依然是他師父的事實,摸了摸鼻子,特別殷勤地上前遞了錢帛,然後撒腿往城門前跑。
等崔瑛他們到城門前的時候,張彬已經衝他們直揮手——入城的手續已經辦妥了。
守城計程車卒早就不是當初崔瑛和葉知秋訓練的那一批了,那批衙役們入禁軍的入禁軍,其餘的也被各個州府的軍鎮招募瓜分,只還有兩個家中獨子的還守在六安,如今也早升成了衙役的頭頭,不必親自守城門了。
不過守城士卒的姿態還是極得崔瑛他們真傳的,挺拔的姿態,乾脆利落的動作,規範的操作,沒有吊兒郎當,沒有揩油勒索,乾乾淨淨、利利索索。這些秋稅已經收完,城門外幾乎都是排隊入城的人。
“不是說六安城外的集市是極熱鬧的嘛,怎麼沒人了?”張彬轉頭問張雷。
“唔,我走的時候城外就只有一些零碎的小貨郎擔了。”張雷道,“大宗的交易都在城裡集市了,當時邶國公和成教諭按先生的意思,在城裡修了挺好的門臉,正經經營的商鋪都搬那兒去了。”
“小郎君們好久不來六安了吧,”在一旁兜售栗子和茶飲的老婆子笑眯眯地說,“如今城外的生意沒啥子意思了,大家都要集子裡去哩,那兒人多,給價也爽快。”
“那老婆婆你怎麼不去那兒啊?”
“我就在這兒等乖孫兒回家,順便貼補貼補家用。”
“你家多遠啊?過來接孩子要花不少時間吧?”
“也不遠,這不是最近聽京城來的客商說,有些大戶人家就喜歡找些小門小戶的孩子嘛,而且最近有些人家聘不著咱們的孩子就開始想歪著,上回新來的縣令還端了一個柺子窩呢。”
“那些柺子怎麼處置了?”
“本來說是站兩天籠,然後押上京城的,不過老天有眼,”那老婆婆笑道,“一道雷把惡人都劈死了,自那之後咱們六安城裡就安生多了。”
“我記得六安如今的縣令是控鶴軍出身吧?好像是師父你當初教的小孩兒。”
崔瑛當時被植物組培技術吸走了全部心神,連葉知秋後面是誰接任六安都沒過問,不過想當然,這個人選一定是被所有人反覆斟酌過的,這時聽張彬這麼一說,他也想起來,如今的六安縣令真是他當初教那批和國子監為《詩經》互懟的領頭人,看起來倒真的活學活用了。至於是不是真的被雷劈死,別說崔瑛,就是那兩個跟來的四門學的學生都不信那裡面沒被動手腳。
進了六安城門,當初崔瑛栽種在道路兩側的行道樹已經鬱鬱蔥蔥了,伸得長長的樹枝在人們的頭頂上相交,即使在這深秋時節,都能透過斑駁的樹陰感受到生命的氣息。
本來是想全都住到崔瑛的舊宅裡的,可自從聽那趕車的老漢聽說如今是那個叫草兒的小姑娘在管理學堂,就算女孩兒不在學堂裡住,他們一群大男人也不合適住進去了。更何況如今六安關於崔瑛神異的傳聞越來越多,越來越離奇,崔瑛挺怕他一進家門,第二天一早家門口便被擺了三牲六禮九品香的。
所以他們還是尋了一家清淨的旅店,打算先住下,第二天再去竹山村。如今六安的旅店不再只有正店腳店的檔次,也不只有“淨”字牌、美食牌了。如今每家旅店的門前都擺了一些黑藍兩色套印的彩色六安城圖,只標註了幾條主要幹道和分佈於各處的旅店,用大小不同的藍點將旅店分成“天”“地”“玄”“黃”四級,崔瑛看著印有“六安旅店行會印製”字樣的簡易地圖,笑得有些欣慰。行業內能推行自治這實在是一件極好的事情,這樣一來官員對某一個行業的調整就不能再隨手胡來,糾結在一起的力量是能夠發出自己的聲音的。
看到地圖上為旅店的設施、服務、飲食等等進行評級的條款,沒來過六安的張彬興致沖沖地挑選了最好的一家正店——位於穿城而過的小溪之畔,自建有精美的園林,提供各種周到服務,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