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默了一下,除了他手指的那條有食指粗細,其他數十條都是蝦米大小的魚苗,眼見他要將簸箕中所有的魚都倒入小桶中,她忙制止道:“不能竭澤而漁,將魚苗放回去,只留下這條‘大魚’”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大魚’挑出來丟入裝了半桶水的小木桶中,其他的一股腦倒入水溝中。此時上游的水已經沒過乾草石頭壘起的堤壩,水傾瀉而下,魚苗在水中暢快地遊弋。
“大姐,什麼是竭澤而漁?”齊興國開口問道,眼睛卻盯著水中的魚苗,明顯很是心疼。
齊悅想了想解釋道:“竭澤而漁就是如你眼前所為,放幹水,捉盡所有的魚。但若是我們今天放了這些小魚苗,等到它們長大下了小魚,我們就可以吃長大的魚,日後也一直有魚吃。”
齊興國卻一臉茫然:“我去年也是這樣做的,但今年也有魚吃啊。”
他話一落,一旁的齊明明就跳出來大聲道:“笨蛋齊興國,我姐的意思是放了小魚,以後就有大魚吃,一直吃大魚。”說完她轉頭向齊悅求證,“姐,我說得對吧?”
對上她月色下亮晶晶的杏眼,齊悅笑了,摸著她的頭毫不吝惜誇讚:“明明說得對,留下魚苗以後吃的大魚,大魚的肉可比小魚的肉多,你說你現在放了小魚是虧還是賺?”
被誇獎的齊明明得意了,她正要繼續打擊齊興國,卻被他下一句話噎住——
“大姐的話聽起來不錯,但是我們不撈小魚,別人也會撈啊,最後我還是吃不到大魚。”齊興國撓著腦門,一臉吃虧的說道。
齊悅笑了,這小子的思維厲害了。
她伸手一彈他的腦門瓜子:“就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吃虧,所以溝裡的魚一年不一年少,只怕過不了幾年,這溝裡就要看不見什麼魚了。”這些都是她前世的外婆告訴她的。
齊興國捂住被彈疼的腦門,恍然大悟:“我說這魚怎麼不如去年來得多,原來是這個原因。”他急了,抓住齊悅的袖子求道,“大姐你最聰明,你想想辦法,讓村裡別竭澤而漁了,不然日後大家都沒得魚吃。”
“這你可就求錯人了。”齊悅搖頭。
“那去求誰?”齊興國抓臉。
“去求爺爺,他是大隊長,這事歸他管。”
被人唸叨的齊永福忽然打了一個噴嚏,聲音響亮,其旁的村民提醒道:“大隊長可是感冒了?我前些日子在山邊挖到了一點板藍根,我這就是給你拿去。”
齊永福擦了擦鼻子,卻是一擺手:“不用,我身體剛著呢,用不著板藍根,你自己留著吧。”
“剛”是當地土話,意思是身體強健。
村民遲疑:“你都打噴嚏了……”
“打噴嚏就是感冒?”齊永福不屑,“想當年,我跟著部隊頂著雨過草地爬雪山都沒感冒,現在不落雨不颳風的我能感冒?就一個噴嚏而已,說不定是我的老戰友在想我呢!”
聽到他提到部隊,村民肅然起敬,連聲附和他沒感冒,又央求他跟大夥說說部隊上的事,尤其是他掛在嘴邊的那位老戰友。
被眾村民一央求,齊永福臉上深刻的皺紋一點點散開,目光深淵:“當年我十七歲參軍,我那位老戰友年紀比我還小兩歲……”
第22章戳脊梁骨
到了晚上九點,原本亢奮的虎蛋消了音,不時打個呵欠,齊悅便牽起他的手,招呼正撈魚撈得高興的齊興國齊明明回家。
“姐,才撈了小半桶,都不夠做魚湯的。”齊興國不甘心。
“下次再來吧,虎蛋都快睜不開眼了。”
“我能睜開。”正雞啄米一般點頭打瞌睡的虎蛋下意識地說道,他抬頭睜開眼,但只一秒又垂頭打起了呼嚕,可真真是站著都能睡著,看得齊悅忍俊不禁,彎腰將他抱起,虎蛋頭一歪,在她脖彎處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
“就知道這小子麻煩。”齊興國嘟囔抱怨,收拾了簸箕和木桶,跟著齊悅往回走。
六歲的虎蛋可是不輕,從田間走到村裡時,她的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正要放下虎蛋準備歇一會時,一個身影忽然從黃二丫家出來。
“興國,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外面野?”
那人直接朝齊悅他們走來,衝著齊興國訓斥,正是王淑芬。
齊興國可不怕他娘,張口懟回去:“你不也在外面野嗎?”
王淑芬被氣得臉色發青,張口罵道:“你小子瞎說什麼,娘是找你李嬸有正經事要談……”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到齊興國後面正站著齊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