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很是誠懇的說道:“陛下,此事關係重大,沒有確鑿的證據,朝廷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做安排。可又不得不防,臣不才,也沒有主政一方的經驗,但、但卻不想讓突厥人——”
說到這裡,崔幼伯刻意頓了頓,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反正他的意思很明白了,那就是相信李榮的判斷,認為賀魯部早晚有行動。
偏現在沒有確切的訊息,朝廷不能直接動兵,所以便要隴右十八州、尤其是地處邊境的刺史做好準備,而且這種準備不能下詔書,只能悄悄進行。
崔幼伯作為知道突厥‘意圖’的人,便是刺史的最佳人選,可以在不驚動突厥人的情況下,悄悄的備戰,即使不能擊退敵人的突襲,好歹也能讓邊境的軍民少受些損失。
皇帝瞬間明白了,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感動。
崔幼伯見鋪墊的差不多了,直起身子又行了個禮,鄭重的請命:“還請陛下恩准,許臣去庭州赴任。”
說到後面,語氣竟有些決絕,大有‘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的氣勢!
皇帝見了,愈感動,嗚嗚,多麼忠誠的臣子呀。為了報效朝廷、為了答謝君恩,竟不惜隻身涉險,這才是他的純臣啊。
皇帝這一感動,心中的怒氣也消散了許多,他的理智也統統回籠,思路越來越清晰,道:“不妥,你不能去庭州。另外。正如你所言,此事幹系重大,出了這裡,這些話就不要再對第二個人說了。知道嗎?”
崔幼伯忙行禮,“陛下放心,臣明白!”
皇帝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道:“好了,事情朕都知道了,該如何決斷,朕心中有數,你先回去等候朕的旨意吧。”
崔幼伯知道。皇帝已經有了處理的法子,而且很有可能召見朝廷重臣商議。
自己如今還丁憂著,確實不好明著出現在議事堂。
還有,說句不好聽的,以他的品級,就算他不丁憂,也沒資格參加這樣的議政小朝會。那可是四位宰相和幾位老國公才有資格出席的呀。
恭敬的行了一禮,崔幼伯便退下了。
不過,他並沒有急著出皇城,而是去中書溜達了一圈,表面上是找往日同僚幫忙找些資料,實際上也是暗中觀察。
果然,崔幼伯現,自己剛從立政殿出來。沒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有小內侍前來請幾位宰相和值班的中書舍人,另外,在隔壁房間坐著喝茶聊天的幾位老將也被請了過去。
望著眾人三三兩兩的背影,崔幼伯長長舒了口氣,看來。皇帝已經信了那訊息,並且會做出相應的準備。這樣,自己去隴右,危險係數也能降到最低。
崔幼伯雖年輕,卻不是熱血沸騰得失去理智的莽撞少年。
對朝廷盡忠,這個沒問題,但卻有個大前提,那就是自己不能摺進去,說句厚臉皮的話,他還要留著這有用之軀繼續報效國家呢。
回到家中,崔幼伯在書房裡坐了半日,又將自己的計劃從頭捋了一遍,把每一個步驟全都仔細推敲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後,這才起身回葳蕤院用晝食。
夫妻兩個吃了午飯,蕭南見崔幼伯滿臉心事的樣子,她便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嬰兒房陪四胞胎睡午覺,而是拉著崔幼伯回正寢室說話。
“郎君,你可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蕭南也沒有繞彎子,直覺告訴她,崔幼伯似是決定了什麼要緊的大事。
崔幼伯定定的看著蕭南,嘴唇蠕動幾下,表情很是掙扎,最後方道:“今晨,我、我去求見陛下了……”
蕭南挑起右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繼續道:“我主動向陛下請命,待月底孝期滿了,便去庭州任刺史!”
蕭南最近也在看隴右十八州的輿圖,當然知道庭州在什麼位置。
饒是她做了心理建設,乍聞此言,還是怔愣了一下,呆呆的望著崔幼伯,問了句:“庭州?你說,你要去庭州?”
這廝,真的活膩煩了,還是覺得他比李榮還牛叉,竟然自己往邊境跑?!
崔幼伯聽出蕭南話裡的控訴,避開她的目光,點點頭,“是的。”
說罷,又覺得自己的計劃最完美,卻終究讓家人牽腸掛肚,很是抱歉,崔幼伯忙補充了一句:“不過,娘子放心,我都準備好了,斷不會出什麼事——”
蕭南表情有些木然,直接打斷道:“陛下答應了?!”
崔幼伯一窒,旋即道:“嗯,不過,陛下說此事還需商議,讓我等旨意。不過,結果應該相差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