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比崔幼伯想得還要多,他聽到這些訊息的第一個反應是,四郎已經去鄯州了,要不要把他召回來?!
正如崔幼伯推測的那樣,皇帝不是傻子,他將這些零散的訊息匯總起來,便得到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賀魯不安分,西北有戰事!
緊接著,皇帝便想到了已經在趕往鄯州路上的魏王,唔,西北有亂,鄯州距離邊境不遠,若賀魯犯唐,那麼身處鄯州治所的魏王便有危險了。
好吧,雖然皇帝一直想讓四郎這個弟弟‘消失’,但這事兒卻不能放在明面上,畢竟‘殘害手足’並不是什麼好名聲。
聯想一下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父親,堂堂一代千古明君,唯一的汙點不就是殺兄害弟嗎。
皇帝很清楚,不管是文治武功還是威望,他都比不上先帝,這樣一來,他就更不想揹負這樣的罵名了。
偏偏把魏王一腳開到鄯州的是皇帝,之前他不知道西邊不安穩,做出這樣的決定,倒也沒什麼。可如今既然知道了西邊可能有戰事,他卻還任由魏王去送死,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有些話,好說不好聽呀。
而且,就算皇帝不在乎臣子怎麼議論,皇太后的感受,他卻不能不顧及。
上次皇帝他們母子談心的時候,皇太后說得很明白:皇帝,魏王都是她的兒子,她希望的是兄弟和睦,而不是手足相殘。
所以,皇帝很糾結,一邊糾結著,他一邊分析整件事情,當他將崔幼伯回稟的諸多資訊重新捋了一遍後,他又現了一個問題——
“賀魯小兒,欺人太甚!”
賀魯之前在先帝面前乖得不像話,結果咧。先帝剛走,賀魯就開始活動了,這、這不是赤果果的告訴皇帝:過去咱乖,那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如今你爹掛了,由你這個小傢伙當家了,那啥,咱不怕你了!所以。接下來咱就要欺負欺負你個毛頭小子!
靠,被蔑視了,皇帝能開心才怪!
好吧,不管是基於孝道。還是基於誠實,皇帝曾數次說自己不及先帝,當然這也是事實。但、有些話,皇帝自己說可以(因為這樣也可以說是謙遜),別人卻不能說。尤其不能以如此打臉的方式表達出來。
雖然賀魯的巴掌還沒有打到皇帝的臉上,但人家已經舉起了手,皇帝若是還能坦然視之,他才是真正的‘聖人’咧。
越想越生氣,皇帝的手都要微微顫抖了。如果不是還記得跟前有外臣在,他早就一腳踢翻面前的小几,大罵一聲‘獠賊’,並向西邊揮著拳頭讓某某人‘好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皇帝總算壓制住胸口翻滾的怒意,他語氣有些不善的問道:“肅純,這件事你怎麼看?”
許是受了刺激。皇帝的大腦運轉得格外快,他立刻現了崔幼伯在耍小心眼:哼,把調查來的資訊全都攤在自己面前,他卻丁點兒意見不表,怎麼,怕說錯話、辦錯事?!
若是放在平時,皇帝頂多故意點破,告訴崔幼伯。你的小心思朕都知道,不過,朕大度不跟你計較罷了。
但今天,皇帝實在被氣狠了,將從賀魯那兒收到的怨氣統統洩到了崔幼伯身上。好呀,你不是想什麼都不沾嘛。朕偏不如你的意,一定要讓你表一下看法。
崔幼伯感覺到皇帝壓制的怒意,他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他就知道,自己跑來報這個信絕對討不到什麼好兒。
幸而他昨夜就想好了如何應對,只見他直起身子,微微抖了抖衣袖,行禮道:“陛下,月底臣就要出孝了,若陛下信得過,臣想去庭州!”
皇帝一怔,話題怎麼忽然扯到這裡了?
還有,庭州是邊境,比治所所在地鄯州還要偏遠,還要危險呢。
崔幼伯主動請纓去庭州,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他不信賀魯會犯唐?
應該不會呀,如果崔幼伯相信賀魯,他便不會特意跑來通風報信了。
還有,訊息是李榮回來的,別人說賀魯部的人刺殺大唐勳貴,皇帝可能還要落實一二,但李榮……皇帝暗暗點頭,對於這位族侄,他是再相信不過了。
而且李榮的能力極強,他現的問題,十之八九是真的。
如此一來,西邊的戰事是遲早的,位於邊境線的庭州、西州等處將會是賀魯部進攻的重點。偏崔幼伯主動去那兒,皇帝可不信崔幼伯不知道那裡危險。
崔家小子,到底想做什麼?!
質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崔幼伯,皇帝無聲的詢問著。
崔幼伯扯了扯嘴角,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