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點完畢之後,夏景行便命人將原來主管這些的書吏軍校都另行看押,只因牽扯頗廣,他請求齊帝能夠派官員前來查驗。又有被髮配到營中體察生活的幾位言官上疏,從旁側證,進一步證實了徐克誠的失職貪瀆。
這幾位言官在營中生活數月,起先辛苦之極,等習慣了才發現營中的好處,比之他們在朝堂之上勾心鬥角,結黨營私,半夜裡睡夢之中還要思考彈劾別人之事,在營裡竟然夜夜無夢,一覺到天亮。
只他們若久在軍營,於前途有礙,此時也想盡早平定了營裡的事情,好回到朝堂上去,因此不但極盡彈劾徐克誠,在奏摺之中對夏景行亦多是溢美之詞,與此前彈劾之時極盡攻擊之態全然不同。
此次彈劾徐克誠,卻不似當初彈劾夏景行,只是風聞而動,卻不知事實來龍去脈。徐克誠所犯之事,證據確鑿,難以抵賴,這些言官們在營裡數月,寶刀未曾出鞘,重幹老本行,心情激盪,更是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本事出來,歷數徐克誠之罪,條條狀狀皆不可赦。
由這幾位言官煽風點火,徐克誠被齊帝緊急召來,將夏景行以及言官的奏摺摔到他面前,讓他自己看。
齊帝寵信徐克誠多年,總以為他恪盡職守,忠心耿耿,若非皇子爭權露出端倪,眼見得他有向新君投誠的意圖,齊帝也不會想著要動一動他。
京郊大營的書吏軍校以及徐克誠手下心腹愛將都被鎖拿歸案,其餘下面將士原本也有盲從的,見勢不妙,立刻投誠夏景行。亦有早看不慣徐克誠及其黨羽的寒門將士,多年在其麾下不得看重,度測新來的大將軍行事為人,有心靠攏,希望有出頭之日。一時之間局面大好,夏景行接掌京郊大營數月,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也有時間回家陪伴妻兒。
夏芍藥見得他終於有空回來,人卻累的黑瘦不成樣子,讓廚房燉了湯來補補。
“還當你忘了家門從哪開呢。”夏芍藥似嗔似怨:“我們娘倆都來了大半個月了,你也忍心將我們娘倆丟在府裡不聞不問。”
夏景行陪笑道:“不然我多休息幾日,在家裡陪陪你們娘仨?”
夏芍藥倒被他逗樂了,拜訪過燕王妃之後,她聽說了長安城中不少事情,包括夏景行目前的處境,知道他能抽出一日功夫回家,已經不容易了,推了他一把:“這話我聽聽也就算了,可別讓平安跟綺姐兒當了真。”
平安到了長安之後,還未上學。他原來拜在岺喻兩位先生門下,只是燕王回京之後,需要岑喻兩位幕僚,年前這兩位先生便往長安來了,時值臘月,便停了學。到長安之後,便聽說這兩位先生跟著燕王去洛陽了,如今燕王身邊亦有許多事情,恐怕這兩位先生再無時間教導,小平安如今算是失學兒童,只能整日跟著夏芍藥在外面跑。
夏芍藥原本就是閒不下來的性子,除了要為幽州商會會館選址,還想瞧瞧長安城百業。小平安跟著孃親四下裡轉悠,夏芍藥知道的便跟兒子講講,蘇州的繡蜀中的錦,沿海的蝦蟹內陸的野味,總有來處。若有娘倆都不認識的,夏芍藥便問那店家。
那店家見這娘倆穿著不俗,且當孃的容貌既美,人又和氣,小郎君□□歲模樣,已有翩翩之態,斯文雋秀,頗為討喜,再加上出手闊綽,也願意詳盡解答,倒讓娘倆一起長了見識。
碰上街面上的藝人雜耍百戲,娘倆手牽手一起欣賞。小平安身量在同齡的孩子裡面已經算是高的了,八歲的小兒郎足有夏芍藥的肩膀高,看到正酣處唸叨一句:“要是祖父在就好了,他最喜歡看百戲了。”
小傢伙卻不知夏南天帶他看百戲,專為著哄他。他來了長安半個月,幾乎過兩日就要念叨一回祖父,吃過的玩過的都想跟夏南天分享。
夏芍藥也頗為思念老父,娘倆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回家的時候她便與小平安商量:“咱們回去之後,都給祖父寫封信,讓他儘快來長安,好不好?”
小平安這才高興起來。
夏景行好容易休息在家,見識過了妻兒這段日子從外面採購回來的東西,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都是洛陽幽州不曾有的。
夏芍藥提起要往王家去拜訪,“聽說外祖父一輩子教書育人,燕王府世子如今在宮裡跟皇孫們一起讀書呢,岺喻兩位先生恐怕也抽不出空來教導平安,不如咱們拜託外祖父尋個先生來教?”
“你這到底是前去拜訪的,還是去求人辦事的?”
“不能兩者兼得嗎?”夏芍藥瞪他一眼:“到底是武人,在營裡待久了都成一根筋了。”被她嫌棄的某人一點也沒有被嫌棄的自覺,哈哈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