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鬆了口氣。
“跑得了兒子,跑不了老子,那公爺呢?”
“嗨!莫提了!這才是個大笑話哩!那竇公爺,咱們也知他名諱一個‘憲’,日日被旁人叫‘竇憲’……今日官家奪爵的聖旨方下,兵馬司的人還未進得府去呢,那位好公爺就嚇尿了褲子,據說兜著一褲襠屎尿領著一窩小妾兒子,哭著求著要回張家去!”
有幾個聽聞了堂堂國公爺居然這副慫樣,早嗤笑開來,有那不明“哪個張家”“如何回張家去”的,就問開來,江春卻是曉得的。
竇憲,不,張憲那糊塗蛋,說他糊塗吧,關鍵時刻他還有兩分“急智”,他確實本就不是竇家血脈,只要翰林張家還接受他,他要回去也易如反掌。就如那楊家一般,外姓媳婦,上頭都會放她們一馬,他於竇家,也算是個外姓人了。
“只是,那竇憲不是上了竇家族譜?哪有國公爺的福氣他享了,出了事就拍拍屁|股回張家去的道理?”眾人覺著有理,紛紛附和。
“可不是?我也著實想不通哩,他那小妾兒子還道要求見上頭,有重要證物呈上哩!怕不是個好的!”
江春第一反應就是竇丞芳,難道他手中有甚保命符或是把柄不成?定不是甚好事,她暫且先不分心想這茬,繼續豎了耳朵聽訊息。
“這雲麾將軍的老子要撇了他跑了也就罷了,居然連他兒子也未逮到呢,兵馬司恨不得將竇府翻出個底朝天來,也未找到那小崽子,你說玄不玄?”
“嗨!不就個小兒,哪有找不著的道理,爹家不在,那就去孃家找唄!”
“這倒是,不定被大理那家送走了呢……說不定這東京到大理一路都設了不知幾多路障關卡哩,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了!”幾個漢子紛紛點頭應和。
“我呸!可莫不懂裝懂了!這小崽子可是非得找著不可哩!今日兵馬司的人在竇家掘地三尺,也未找到幾根|毛哩!據說,就連那桌上供奉的白玉觀音都是贗品,除了幾張金絲楠木床,幾樣惹眼的大擺件,其他值錢物件兒全沒了!”
眾人張口結舌,今日爭著去抄家的都以為是肥差跑不了了,趁人不備偷摸點小東小西也能撈一筆……哪曉得卻是個空殼子!
但鄧菊孃的“富”卻是眾人皆知的,哪個沒聽說官家還向她借了三十萬銀錢?現在說沒就沒了,任誰也不會信的。
“是哩是哩,那小崽子定是攜了萬貫家財逃出生天了!唉,可惜了那副身家,若查抄出來,咱們也能瞧瞧熱鬧……”
“我呸,你這是想要過過眼癮罷?反正咱們這輩子也摸不著那好東西,看看也能解解饞不是?”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就歪到了八卦鄧菊娘到底有多少財富上去了。江春眼見也無甚有用訊息,肚裡也灌了滿滿一壺茶水,給了茶錢就自己走了。
途經又重新賓客盈門的迎客樓,江春亦只目不斜視的走過。只要竇元芳跑出去了,那竇家就是還有希望,她一定要藏住淳哥兒那小尾巴……以及鄧菊娘一輩子的財富。
雖掛念那小包子,但她曉得,現正是滿城搜捕竇家人的時刻,她只得忍了念想,慢慢走著回了學寢。
翌日,竇家被抄家的事學舍裡也傳開了,除了與昨日一般的竇元芳父子兩個不知所蹤,還外加一個“笑話”——竇憲,不,張憲自請從竇家族譜除名。
也不知他何時請動了翰林張家,那張家老祖母與翰林哭求到官家跟前去,道當年鄧菊娘蛇蠍心腸,硬生生惹得他們父子分離,天倫難享……現如今得蒙官家明察秋毫,令鄧菊娘那毒婦現了原型,定要將張憲從竇家族譜脫離出去。
直到此時,江春才知,原來竇丞芳將當年他扯竇元芳虎皮,迫得弘文館館長與縣太爺放個匿喪不報的學子升學試的事情捅出來了。官家正愁元芳身上罪名不夠呢,聽聞此事倒是眼睛一亮。
張憲父子幾個將楊留芳送上做人證,又偽造了一封他的親筆書信,父兄幾個親手給他捧上了一頂“徇私舞弊”“以權謀私”的帽子,有會瞧眼色的御史就又上綱上線,將這罪名升級為“不忠不孝”“狼子野心”。
一時之間,滿東京城都在流傳著竇元芳的“罪名”,甚“不忠不孝”“狼子野心”也就罷了,本就是欲加之罪患無辭,江春明白這是“牆倒眾人推”的結局而已。
但甚“鐵石心腸,利慾薰心,不顧妻子臨盆在即還好大喜功”,這卻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了。當年党項人蠢|蠢|欲|動,在邊境燒殺搶掠,朝中無一人敢往西北去,他顧不上妻兒老小,自動請纓去出生入死,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