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他。
之後的日子一如褚涼剛來時候的安詳寧靜,教室裡的人好似都在全心全意的學習,他臉上的傷痕沒引起任何一個人的疑惑,他的紅眼也不再受人矚目,只除了那些很小心落在他背後的目光,和很輕很輕的議論聲。
但一個星期之後,這些都消失不見了。
就好像他值得別人關注的時間,也就這麼點長。
課間的談話恢復了以往的熱鬧,褚涼趴在桌上,能聽到某個名字被人不斷提起,說她長得多好看,性子多冷,演技多好,最近又做了什麼什麼……
他低頭寫著作業,寫著寫著就笑出來。
那是種很隱蔽的快樂,別人花再多的努力,摸到的也是她的邊角,而他只需要露出幾分委屈茫然的模樣,就能得到她深藏的溫柔。
褚涼低頭笑著,手上還在寫,思維卻已經跑偏了——他又有84個小時沒看見她了,她那麼忙,要是沒什麼事,他也不應該去打擾她。
結果下午時就出現了“理由”。
褚涼毫無預兆地發燒了,39度8。
這在末世初代表著死亡,因為最早一旁喪屍就是高燒後轉化的;但五年後,這又是異能者出現異能的標誌,可從去年開始,就不再有異能者出現,好似地球已經自救結束,而異能者作為自救的“良方”,也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褚涼站在辦公室,看著他的班主任手足無措了三分鐘後在他的暗示下撥打了珈以的電話,在聽到那聲冰涼的“喂”之後,他用沙啞的嗓音,無力地制止了,“算了,曹老師,我不想麻煩別人,我自己可以的……”
話說到這,他好似很虛弱地晃了下,難耐地伸手按了按額頭。
班主任更不放心了,飛快地把事情說完,得到了珈以會馬上來接人的保證。
珈以掛了電話,想到褚涼那掐著時機的畫外音,心裡叉腰狂笑了下小鬼頭的不自量力,手上卻飛快地給管家鍾叔打了個電話讓他去學校接人。
她估摸著時間算了算,這會兒差不多就是褚涼異能的第一次爆發了,好在鍾叔明面上是褚陵派的,私底下卻是她的人,還不至於驚動到在秘密療養的褚陵。
這邊的拍攝完成得差不多,珈以上車就冷著臉要回香野,司機也不敢多問。
她比褚涼早了一步到,聽見身後緊跟著的開門聲又走回到玄關,人一進來還沒說句話,手就捂到了他的額頭上,把褚涼冰得“嘶”了一聲。
抬頭看見是她,褚涼往後挪的那一小步又挪了回來,把自己滾燙的額頭湊到她的手心裡,一邊抬著眼瞧他,一邊還很小心地說,“我還好的,不是很難受。”
哦,那有本事把那張寫滿“我很委屈,你要安慰我”的小臉去洗一洗啊。
珈以在心裡吐槽了下過癮,覺得兄弟倆不愧就是兄弟倆,就是當年褚陵那顆藥沒喂下去,褚涼八成也正常不到哪裡去。
心裡機關槍突突突地懟得很歡快,珈以崩慣了的那張高冷臉上卻沒洩露出一分一毫,只收了手瞪了他一眼,“燒成這樣了你還嘴硬。”
她急急轉身,揹著的包也沒時間放,隨手往沙發上一扔,難得進了廚房,“上次給我吃過的那個退燒藥你自己知道在哪,先去找出來,再去床上躺好了,捂著被子好好發一發汗,要晚上還退不下來,我們再去醫院。”
這個年代,醫院最怕的病就是發燒,所以尋常發燒,大家都不去醫院,找個房間自己吃了藥躺好,如果真發生了什麼,至少不會立即傳染給別人。
她難得說這麼一長串話,褚涼站在樓梯口聽著廚房裡珈以笨手笨腳弄出來的動靜,嘴角往上翹,應了一聲乖乖上樓,拿了藥放在床頭櫃上,人卻去洗了個澡。
他溼著頭髮出來的時候,珈以已經在房間裡等著了,神情中都露出了幾分怒氣,“褚涼,你還記得自己發燒不能受涼嗎?居然去洗澡?”
褚涼被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沒露出絲毫不滿,只低了頭,“我之前在學校出了汗,會不好聞。”
讓誰覺得不好聞簡直都不用多問。
珈以看著他這越來越嫻熟的裝可憐技能,冷著臉裝作一點都不知道,順水推舟地就踏進了他的圈套裡,去拿了吹風機插好電讓他過來坐在床邊,站在他身後“呼呼呼”地給他吹頭髮,“快點先把藥吃了。”
褚涼乖巧地吃了藥,端著溫熱的水一口一口地喝著,抬頭正好可以看到從衛生間的鏡子裡反照出來的,他們倆人現在的模樣。
身後的人只專心用手指穿過他的黑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