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瑾娘過來,他只點了點頭。瑾娘跑到他身邊跪坐下來,裝模作樣地客氣:“先生,我幫你?”
高漸離捧了滿手的綠葉,側頭微笑道:“下僕怎敢勞動瑾娘。”他又低下頭,輕聲問:“瑾娘,這幾日,我一直都在聽你擊築,你入道這樣快,不像是從未碰過樂器的……你以前可曾學過琴之類的?”
瑾娘搖頭道:“不曾。”
初時擊築,她是像面對更新換代了的sonar軟體一樣,有些無所適從。因為高漸離不能時時伴她身邊指導,許多時候她都要自己摸索。她大哥並不反對瑾娘擊築,她在樓上叮叮噹噹敲個大半天也沒人說她。大概宋康覺得會門樂器,會多一份讓小妹嫁到好人家的資本。
好在古靜樂理知識夠硬,漸漸的,也摸出來了規律,很快便將宮商角徵羽五音找全。中國古樂是為五音,將十二平均律在築上完全貫徹落實倒是多花了些功夫。故而她也發現,五根弦似乎並不太夠用。
高漸離自然不知道瑾孃的想法,只是嘆一聲:“這是天賜的,合該老天讓你擊築。”
瑾娘笑道:“我倒是怨老天沒再多賜我些天資,好能和先生合奏呢。”
高漸離聽到“合奏”二字,手抖了一下,一株新鮮的菜掉到地上,他卻沒去撿,而是又看了瑾娘一眼。
瑾娘以前不知道從哪兒看過,說一個人見到他心儀之人時,瞳孔會放大一下,瑾娘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清楚高漸離的瞳孔變化,她只覺得那眼睛異常迷人,能將她整個人都陷了進去似的。
高漸離拾起地上的菜,扔進笸籮中,說道:“瑾娘,你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是絕期?”
“這樣的日子?”瑾娘一愣,便恍然大悟。在酒館中做苦工已是委屈了高漸離,他隱忍這麼久,終是難以忍受。
“瑾娘,或許有一日,你發現我騙了你……你若怨我,就怨吧,因為那時我早不在此處了。”
高漸離繼續擇菜,手上滿是縱橫交錯的血口子,新傷舊傷都有,大抵是做活的時候被弄傷了。那手依然修長清瘦,骨節並不分明,乍看像是女子的手。
瑾娘也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宋瑾估計從來沒幹過粗活,長到十四五歲,一雙手細皮嫩肉的,近幾日因苦練擊築,左手食指和中指尖,右手的中指側都磨出了繭來。
練習樂器不比編曲,其實枯燥得要命,尤其是初學的時候。瑾娘也不知自己是怎樣堅持下來的,因為什麼,或者說,因為誰。
蒙肅又在堂上開始擊築了,邊擊邊唱,歌聲嘹亮而難聽無比。
瑾娘訕笑:“我希望蒙大人會吹壎,起碼他不會邊吹邊唱。”
高漸離道:“歌聲不論,他擊築有善有不善,如聲音凝滯,定然是他以指腹按弦,還有你聽這聲,餘韻不足,乃是竹板擊之力道未能把握好。”
這是高漸離抓緊時間在教學,瑾娘便認真聽,卻不想此時少主宋康走到後院來,見高漸離和小妹湊做一處說話,臉沉了三分。
“你這蠢奴,做工懈懶,笨手笨腳的也便罷了,竟還敢對蒙大人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師曠,俞伯牙還是高漸離?”
高漸離本來一直默默垂首聽宋康怒罵,聽到“高漸離”三個字時,睫毛輕輕顫了一下,瑾娘心驚膽戰地看了看宋康,又瞧高漸離。
堂前的築聲停下來了。宋康轉而訓斥瑾娘:“三妹,禮雖廢,你也不當如此無顧忌。你是貴胄後裔,怎麼能隨便與下僕並坐說話?”
“康郎,何必動氣。”身後走來一名綠袍男子,正是蒙肅,手中還握一枝未凋謝的碧桃花枝,估計是從城外折了帶進來的。
瑾娘心想,這廝方才在座上擊築,此時為何手拿花枝?為了讓大家都看到他破壞了花花草草?
宋康急忙拉過瑾娘,躬身道:“康多有冒犯,還望蒙大人降罪!”
降罪降罪,你這麼想被降罪,叉出去斬十五分鐘好了!瑾娘惡狠狠地想,宋康回過頭對高漸離吼:“蠢奴,還不快給蒙大人下跪!”
蒙肅搖著手中碧桃,笑道:“康郎何必折煞蒙肅。我瞧著這庸保談吐不凡,說得也中肯,說不定真是擊築的箇中高手,不妨到座上擊一曲?”
宋康的笑容多少有些尷尬:“蒙大人有所不知,這蠢奴來康這裡五年有餘了,只會胡亂評論是非而已,哪有什麼真才實學。也就三妹年紀小,能被他哄住而已。”
瑾娘低頭望著高漸離的手,見他手緊緊地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都浮了起來。
蒙肅今日不知怎的鑽牛角尖,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