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自在床上躺下,小玉是向來在腳踏上打鋪睡的。桃紅走去關了門,又熄了各處燈燭,便在外間炕上睡了。
傅月明睡在床上,雖覺睏倦,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小玉聽見動靜,也不好就問。半日,只聽傅月明在床上問道:“咱們手裡的各樣脂粉,存有多少了?”小玉聽問,便答道:“各色胭脂每種有一二十支,香粉也存了十五六盒。頭油、香茶、香袋等物,也存了些,只是不多。另有些合香、散香。”傅月明沉吟道:“存貨倒是不多,還需得趲造些出來。”
小玉便問道:“姑娘這是何故?便是那鋪子開起來,也是賣綢緞的,咱們的脂粉香料無過只是搭配著賣罷了。”傅月明說道:“這也罷了,咱們的脂粉本就是貴精而不貴多,不然城裡那些脂粉鋪子還少麼?只是我現下有急用。”說著,便將白日裡與傅沐槐出的主意重新告訴了一遍,說道:“一則是為家裡店鋪的生意;二來也好為咱們的脂粉揚名,待有了名氣,將來店鋪開起來,不愁沒有客人的。”
小玉聽聞,踟躕道:“姑娘這主意倒是好,只是那些東西細細做起來,極是費工夫,我只一個人實在弄不出那麼許多來。何況,配料也不好找。”傅月明說道:“也不用做的那麼好,只要比城裡那些脂粉鋪裡賣的高些就是了。”小玉想了想,說道:“粗料細做,倒也行的,倒是要請桃紅姐姐打個下手了。”說著,因又問道:“姑娘不如跟老爺太太把話挑明瞭,直讓老爺幫咱們進料,豈不好?只這樣小打小鬧,終究不成個氣候。”
傅月明輕嘆了一聲,說道:“我何嘗不想如此?其實我也不短那兩個錢使,只是這錢掙來也不是我要用的。”小玉聰慧,自然會意,便笑道:“姑娘是要為先生存體己呢?怪道不肯同老爺太太說呢,原來是怕他二老說姑娘還沒過門,就往夫家搬銀子了。”傅月明臉上微紅,低聲道:“我看他甚是清貧,來家裡那些日子,替換的衣裳也沒幾件。這進京赴考,也是父親幫的盤纏。將來即便高中,各樣應酬,下馬上任,置辦衣裳,都需使費。”
小玉聽到此處,插口笑道:“就是娶姑娘,也要花錢。”傅月明啐了一口,接著說道:“京城又是個繁華之地,行動坐臥少不了要用錢,只怕熬到明年春闈,盤纏也將告罄了。本來老爺是極樂意幫襯的,只是先生那脾氣,只怕不肯再拿岳丈的錢了。往日我心裡也盤算過一回,差不離攢上三四百兩銀子,到了成親時也就夠了。”
小玉在床下聽著,說道:“既這麼說,只怕就是姑娘攢下了錢,姑爺也未必肯要呢。”傅月明聞聲,半日低聲說道:“其實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處就好,日子是窮是富,都沒甚要緊的。他做不做官,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我心裡賭了口氣,不願人再低瞧了他。母親本就看不上他,倘或他這一遭不能得中,沒有功名榮身,恐怕就更瞧不起他了。”小玉說道:“姑娘與姑爺的親事,是老爺親口許下的,如今親戚們也都知道了,沒有反悔的道理。”傅月明道:“倒不是怕反悔,我只是不想弄得將來過了門,卻連孃家都回不得了。”
小玉年歲尚小,感觸不深,只是看自家姑娘犯難,便開口勸解道:“姑娘也不必為難,姑爺是個才學滿腹之人,必定能夠高中的。待他有了功名,自然萬事無憂了。”傅月明聽了這等泛泛言語,心裡並無半分寬解,一時又沒了話說,只是不響了。
小玉想起日間的事,便問道:“姑爺信上寫了些什麼,倒叫姑娘這般煩心?”這話音一落,床上卻是再無動靜。等了半日,小玉只道她睡了,便翻了個身也要睡去,卻聽傅月明問道:“小玉,你既是京城來的,我且問你,京城裡的姑娘都很好麼?”
☆、第一百三十六章 辭退風波
小玉乍聞此言,微微愕然,旋即心中雪亮:必是那季熠暉信上不知提了何事,竟招惹的姑娘這般不快。當下也不多問,只是順她話說道:“也與別處沒什麼不同。”
傅月明聽了這話,翻了個身,又低聲道:“那風月場所,總也不少了?”小玉聽聞,更覺詫異,只得說道:“我一個姑娘家,哪裡知道這些地方?往日家中雖有些兄弟,然而他們若是去了,又哪裡會對我說呢?姑娘可是問錯人了。”
傅月明聽這話在理,只是更覺悶然不快,躺著再沒了聲響。小玉見問不出緣由,只得作罷。
原來,這季秋陽自到了京城,投在棧中,除卻每日溫書,也少不得出門遊逛。他交遊廣闊,舊識原多,此次一道進京赴考的也有幾位,同在京中難免一道出遊。又在京裡結識了幾位友人,今日會茶明日會酒,你來我往,交際應酬也就不少。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