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沐槐走至堂上,卻見季秋陽在堂上坐著。
看他出來,季秋陽當即起身,二人見禮過,又各自落座。傅沐槐笑道:“先生今兒過來的早,想必還未用過早飯,我叫下人拿飯去了。有事,也等咱們吃了飯再說。”季秋陽本是吃了飯來的,見他如此說,倒不好推拒,便應了。
一時,傅家下人擺了些粥飯點心出來,二人一道用過。小廝來安端了兩盞泡茶上來,二人各取一盞在手,坐了說話。
傅沐槐有事相求,卻先不提起,只望著他笑問道:“先生這樣早過來,可是有事要說?近來我不在家,家裡娘子身子又不大好,小女的課我聽聞卻是停了一陣。”季秋陽頓了頓,說道:“不錯,在下今日前來,是同員外辭行的。”傅沐槐乍聞此言,登時一驚,忙問道:“先生怎麼忽然要走,莫非是我傅家何處怠慢了先生?”季秋陽連忙笑道:“員外多心了,並非如此。實是在下有些私事,須得往外地去一趟,少則也要個半載功夫才得回來。在下不能繼續課業,還望員外另請名師。”說著,便自懷內抽出一封銀子,雙手遞上,又笑道:“這是員外的束脩,在下中途毀約,受之有愧,原樣奉還。”
傅沐槐卻不肯接,說道:“先生這是做什麼,先生好歹也在我家教了這些時候,就是如今不教了,我也斷無收回銀子的道理。先生如此,豈不讓世人笑話我傅沐槐鏗吝小氣?我們商人門第,是最忌諱這個名聲的。”季秋陽見他執意推拒,只得收了回去。
傅沐槐本欲央他做箇中間人,轉向林家說和繡品買賣事宜,今見他辭行,這話自也不好出口了,心中好不失望,只隨口問道:“先生要去辦些什麼事?竟要半年的功夫!若是有什麼難事,先生大可告與我。我雖不能,也可略盡些綿薄之力。”
季秋陽想了一回,便說道:“實不相瞞,今年大考之際將近,在下預備進京赴考。”傅沐槐聞言,只微微一怔,隨即大喜道:“正該如此。我觀先生並非池中之物,來日必要蟾宮折桂,金榜題名的!先生前程要緊,我自也不好強留。”言畢,趁著季秋陽低頭吃茶的功夫,向一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說道:“快去,就對太太說,是我的言語。”
那小廝繞過軟壁,向後飛跑。
傅沐槐便在堂上,陪著季秋陽閒講。
二人說了一會兒的話,那小廝自後頭端出一方托盤來,其上呈著五十兩銀子。傅沐槐令其捧與季秋陽,季秋陽不解,問道:“員外,這是何意?”傅沐槐笑道:“先生上京,路上盤費所需必定不少。我素日裡聽聞,就是進了京,上下各處打點,人情往來,也需銀子使費。先生在我家裡這許多時日,我們一家與先生添了不少麻煩。昨日聽小女說,我不在這段時日,也多虧先生照應。此乃我一點心意,還望先生不要嫌棄。”
季秋陽並不難於此,但因從未與傅家透過家底,眼下倒也不好說破,略推了推,便收了下來。
二人又說了些閒話,季秋陽忽然話鋒一轉,低聲微笑道:“在下今日過來,還有一樁事,想請員外給個話。”傅沐槐頗為好奇,便問道:“什麼事?”季秋陽先自不語,只看了周遭一眼。
傅沐槐便對一旁侍奉的小廝道:“去廚房吩咐一聲,午時多做幾個菜,我留先生吃飯。”那小廝應聲去了,堂中只餘二人。
季秋陽見並無旁人在場,方將那段心事,告與傅沐槐。
傅沐槐聽了,起身在堂中踱來踱去,不置可否。季秋陽又笑道:“在下自知,以在下目前的境況,自是高攀不上的。然而若是在下此番能夠得中,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傅沐槐這才說道:“先生這話就過了,我自來不以門閥為見的。我倒也很中意先生的人品學識,只是我家太太眼界倒是有些高了。再一則,我家裡也有些不得與外人道的難處,先生也該清楚。”他這話說得含糊,季秋陽卻是心知肚明,傅家沒有子嗣,若是女兒出嫁,這家自然是絕了戶的。上一世的傅沐槐便是因此,才與傅月明招贅。
他來前也想過此節,今見傅沐槐提起,便將事前想好的意思講了出來,又說道:“員外的難處,我自然明白。然而我是不願入贅的,故而斗膽想了這個主意,不知員外以為如何?”
傅沐槐聽了,心覺這倒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踟躕了一陣,當即說道:“先生肯讓步至此,我又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我家太太的性格,以先生目下的境況,只怕是不能夠答應的。”季秋陽深知這傅沐槐素來畏懼妻室,家中的事情,大多聽從太太調遣,當即笑道:“員外不必多慮,我也並非今日就要員外點頭。只是要和員外做個約定,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