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正張羅著打發家人出門請大夫與母親醫治,聽了天安送回來的訊息,心裡一喜一憂,面上卻不動聲色,照舊吩咐家人請大夫,一面令家中小廝出門採買菜蔬酒肉。
她自家走回上房,陳杏娘正臥於床上,見她進來,就叫她在床沿上坐了。
傅月明說道:“跟母親說個好訊息,母親聽了包管高興。”陳杏娘微微一笑,說道:“什麼事兒,值得我要去高興?”傅月明將頭一側,笑道:“父親要回來了,母親不高興麼?”陳杏娘聽聞,立時坐直了身子,握著傅月明的手,說道:“這話當真?怎麼沒聽人送信兒來?”
傅月明見她身上衣衫單薄,忙寶珠拿了件衣裳過來披了。冬梅上來搭手,傅月明微微一讓,身子擋了她一下。冬梅一怔,便訕訕地收回手去,立在一邊。
傅月明先不言語,只淡淡開口道:“我記得早間吩咐灶上蒸了一碗雞蛋,倒是嫩嫩的,母親這時候吃正相宜。冬梅,去灶上取來。”
冬梅微怔,這上房裡素來上灶的差事輪不到她來幹,往常有荷花在時,都是荷花去。如今荷花出去了,就換成了寶珠來。今日大姑娘卻忽然打發她去,她雖是滿心不願,卻不敢違抗姑娘的言語,只得依言去了。
待她去後,陳杏娘方才說道:“冬梅還沒幹過這差事呢,你今兒怎麼倒使喚起她來?”傅月明蓄意撒嬌笑道:“女兒使喚個丫頭,母親也要教訓麼?”陳杏娘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家裡的人都聽憑你使喚了,一個丫頭又怎麼樣?我只是納悶,你怎麼無端端的倒叫她去上灶了。”
傅月明只笑而不語,又說道:“是天安回來送的信兒。說父親這會子已到城門口上了,先打發了他騎馬回來報信的。”陳杏娘聽聞,連忙就要穿衣下床。傅月明急忙攔住,問道:“母親這是要做什麼去?”
陳杏娘答道:“你爹要回來了,我自然要去預備些酒菜,與他接風洗塵的。家裡什麼都沒有,還得打發人去採買。”
傅月明笑道:“這一節我早已想到了,已叫人買去了,母親不必掛心。”略頓了頓,又說道:“母親如今是還在病中呢,怎麼好下地呢?父親一會兒就到家,母親還不快躺著!”一語點醒了陳杏娘,她又躺回床上,頗為不安道:“老爺走的這些日子,家裡竟弄出這許多事情,待會兒他回來,我還不知要怎麼說呢。”
傅月明微微一笑,說道:“母親只管養病便是,一應的話都有女兒去呢,母親不必擔心。”
正說著話,冬梅端了雞蛋羹進來。才到床畔,傅月明便向小玉望了一眼,小玉起身接了過去。
傅月明端過碗,親手喂與陳杏娘吃,又淡淡說道:“這裡頭沒你的差事了,到堂上守著去。沒有傳喚,不許進來,也不準出去亂走。”
冬梅一怔,便是陳杏娘臉上也有些不自在,然而傅月明是自己的親女兒,那冬梅不過一個丫頭,也不大放在心上,只說道:“既然姑娘吩咐你,你便去罷。”
冬梅頗感委屈,然而太太既這般說,又哪敢爭辯。且她是個心懷鬼胎之人,並不知傅月明如此待己是否查知了什麼,惴惴之下,只得暫且告退出去。
待她出去,傅月明服侍著母親吃了雞蛋。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忽然有人報道:“姑太太來了。”
這母女二人對視了一眼,陳杏娘旋即躺倒。傅月明才替她蓋好被子,唐姑媽便邁步而入,嘴裡不住嚷道:“我才幾天不來,嫂子可就病倒了。我就說這家裡只一個孩子看著,委實是不成的。”
傅月明聽了,起身望著唐姑媽欠了欠身,當即笑道:“勞姑媽惦記了,然而太太這病呢,都是打氣頭上來的。若是沒人給她那些閒氣受,這病自然就好了。”
唐姑媽知她的嘴上厲害,不與她糾纏,只走到床畔,也不待人說,就一屁股坐下,望著陳杏娘說道:“連著這麼些日子了,嫂子身上七病八痛的,總也不見個好,還是該看個好大夫。”
陳杏娘見她過來,倒不好只顧不理,便順著她的言語敷衍道:“姑太太說的是,然而徽州城就這麼大,也就這麼幾個有些名氣的大夫,看過來也就是那樣。如今還吃著宋大夫的丸藥。”
唐姑媽說道:“我瞧著宋大夫頗有些迂腐氣,是個倒書袋子的,未必有幾分真本事。倒是那個顧大夫,聽人說醫術很好,治這些疑難雜症很有些手段。嫂子還該叫他來瞧瞧才是。”
傅月明走過來,插口笑道:“姑媽好意,我們母女都心領的。然而這宋大夫的要吃下去倒是有些效驗,又何苦去換它?再一則,這藥得吃上一段時日,方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