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嵇冰緩緩起身,退後一步道,“末將豈敢讓您掛念。”
獨孤銘見他待自己愈發生分,笑了笑沒有言語,徑直往裡屋去了。孫少然眼眶微紅,一拳打在嵇冰的肩上,“好你個嵇冰,竟真的狠得下心數年沒有回來京師!你還拿不拿我當做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嵇冰按住孫少然的手垂頭不語,跟著獨孤銘往裡屋去了。
獨孤銘自顧自倒了杯茶水,晃盪著嘆息道:“西北終究還是比南方艱苦許多,將軍府的茶葉連潤城百姓家中的都不如。嵇冰,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跟朕回潤城吧。”
嵇冰摩挲著陳舊的茶盞,“這府邸是慕容世子住了十二年的,世子一杆銀槍守了西北十二年,如今世子不在,也該我嵇冰替他守著。潤城。。。我已經不想回去了。”
“嵇冰,你這又是何苦!”孫少然急道,“如今大晉國邊疆太平,匈奴根本不敢踏入關內半步,還需要你在這風沙之地苦守什麼!你我辛辛苦苦得了天下,而今你還是和在北疆一樣日日吃著黃土,當年浴血奮戰又是為了什麼?”
“世子歸順又是為了什麼?”嵇冰哀聲道,“與你我一樣不過為了有安生的日子,如今他不在人世,要我去潤城坐享榮華?我嵇冰,做不到。”
“死腦筋。”孫少然拂袖氣道,“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你還是放不下麼?這是慕容氏的命數,死者已矣,你這般折磨自己,也是無法改變。宋丞相,你怎麼也不勸勸他?”
宋卿搖了搖頭道,“嵇將軍的性子我最清楚,你讓我怎麼勸?”
孫少然惱的轉過身子,重嘆不止。
見二人不再發聲,獨孤銘指著對面的椅子道:“嵇冰,坐。”
“末將不敢。”
獨孤銘放下茶盞,盯著無人敢做的椅榻道,“你當年與朕那樣要好,無話不談歡聲笑語,現在連朕讓你坐下,都是不敢了。。。”
“皇上就是皇上,末將只是您的臣子,豈敢與皇上同座。”嵇冰淡然道。
“瞧瞧。”獨孤銘指著嵇冰笑道,“嵇將軍愈發懂這君臣之禮了呢。”頓了頓,獨孤銘凝視著他的眼睛,“朕從燕城來,見到了仲白露。。。”
嵇冰沉著的眼睛掠過一絲波動,可仍平靜道:“燕城,是日益繁華了,無聲門和莊家功不可沒。。。”
“雖然仲白露還是那個性子一點沒變。”獨孤銘繼續道,“可朕看得出來,她惦記著你。一個快三十的姑娘至今未嫁,只要你不傻,就知道她在等什麼。嵇冰嵇將軍待在荊州數載未曾踏出去半步,就算不想去潤城見朕,難道都不敢去燕城見一眼仲白露?”
“見了又如何?”嵇冰黯然道,“我在她心中早已經一文不名,是個不仁不義的偽君子,與其讓她和燕公子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倒不如不見的好。”
“嗨!”孫少然一跺腳,“嵇冰,你這幾年真是越活越憋屈了,歲月蹉跎韶華易逝,你以後自己個兒別後悔才好。”
幾人沉默了許久,嵇冰替獨孤銘斟上茶水,“皇上這次來荊州,是要往北疆去嗎?末將知道數月之前老領主過世,您是。。。帶老領主回北疆去?”
獨孤銘點頭道:“不錯,爺爺臨終之時,還是希望可以葬在他生活了幾十年的舊地。爺爺在潤城待的這些年,還是時常會想起北疆的氣息,他老人家習慣了西北的乾澀,怎麼也架不住南方的潮潤,總算朕決定邁開步子走這一趟,順道見見燕公子,還有你。”
見嵇冰沒有接話,獨孤銘淡淡一笑道,“燕公子不願意去京師也就罷了,人家有家有室都在燕城,嵇冰,你孑然一身也是不願意跟朕回去麼?”
“末將一介武夫,能替大晉國守著西北屏障已經知足,哪懂什麼朝堂之事?就算回了潤城,也是幫不上皇上什麼,還求皇上讓末將留在這裡,末將,感激不盡。”嵇冰恭敬道。
“你!”孫少然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獨孤銘也不惱火,見面前的嵇冰早已經不復昔日直取潤城的得志,整日的風沙侵襲讓這個不到三十的男子顯出些許滄桑之態,深眸滿是愁緒,一眼都難以望穿。這還是那個與自己在潤城夜市一驚一乍的歡快少年麼?
“嵇冰。”獨孤銘低下頭,“你記不記得,朕問過你,願不願意與朕重回潤城!”
“末將。”嵇冰低聲道,“已經不記得太多事了。”
“你不記得?朕替你記得。”獨孤銘站起身,“雖然已經過去近十年,可於朕而言,就像是昨天的事——你說,潤城的女子生的白,看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