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罕無奈地彎下腰身,重重一嘆著把它撿起來,捧回到發脾氣的女人面前。
“你這又是何苦?發這樣大脾氣,也不怕傷著身子?”
在她的面前,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北勐丞相,而是一個無可奈何的男人。他將茶杯擺放在她的案几上,看一眼她微垂在身側的手指,頓了片刻,終於慢慢地探過手去,將那一隻白皙得青蔥似的手,緊緊地握了過來,捏在掌心。
“你有氣就朝我使,我不怕。我就怕你傷著自己。但不論你怎麼想,這件事,你辦得實在不妥當!”
“我說叫你滾!”
她要抽回手,他卻不讓。
緊緊的,緊緊的握著,捏得她生痛也不放。
“阿依古,我說完自然就會滾。”
他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一點兒都沒有捨得挪開。眸底有擔憂,無奈,更多的還是縱容以及對未知未來的躊躇,“雖然我明知你做得不對,但只要你執著要做的事,我都會去做。為了你,為了蘇赫,我也願意做任何事情。”
阿依古終於凝視看他的臉。
他老了,更老了,在她仍然嬌豔的時候,一天一天老去了。
可他還是納木罕,不是嗎?他終於還是肯幫她的,不是嗎?
一雙遊離的眸子審視著他,阿依古漫不經心的一笑。
“說正事就好,何必假惺性說這些?你我之間,說這些已太遲。”
“你啊!還是這脾氣。”納木罕搖了搖頭,唇角竟露出一絲笑容來,抬起手拂了一下她的鬢角上的發,“你終有一天會明白的。現下——”
頓住,他側目,瞥一眼窗戶處的天光。
良久,良久才回過頭來,用一種複雜視線淡淡笑看阿依古。
“我這就去了。不管事情如何,都與你和蘇赫無關,你好好照顧著自己……”
他的舉動,讓阿依古微微一詫。
“你要做什麼?”
“不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們。”
納木罕很不捨的摩挲片刻她的手,終是慢慢放開,將那一隻白皙的手腕重新放在軟椅上,然後俯低身子,在她額角輕輕烙上一吻。
“阿依古,我走了。你不要想太多,睡一覺,等醒過來,一切就都好了。”
看著他大步出去的背影,阿依古整個人僵硬了。
這句話……好熟悉。
很多很多年前,他離開時也曾說過的話。
他說,等她醒來,他就回來了。
可等他回來,一切又能有什麼改變呢?
帳篷的簾子放下了,“撲”一聲,灌入一股子冷風。
阿依古突然踉蹌著從軟椅下來,趿上鞋子追了過去。
“納——”
一個字出口,她撩著帳門的手就頓住了。看著外面那一個遠遠離去的背影,再看看帳外三不五時走過的侍衛,她的雙腳終於還是停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出去。
“我會等你。”
她說,就像很多年前一樣說。
她可以等他,卻無力去追他了。
他對她是有心的,正如她對他一樣。
可有心與無心也都已磋砣了一輩子,他們之間的情情愛愛都已經過去了,他們都老了,負累不起這樣沉重的東西。她現在只是一個母親,她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太過善良天真。他最愛的大兒子蘇赫,卻又太多艱險。
她做母親的不管他,誰來管他?
畢竟這個兒子是由愛而生的啊,是她心心念唸的骨血啊。
所以她得救他,得保他,得幫他。
為了他,她顧不上自己的情愛,也顧不上任何人。
“原諒我,只是一個母親——”
將頭斜斜靠在帳門上,她輕輕淺笑著,那一張上了年歲依舊姣好的容色,在低頭的瞬間,像回到了那一個溫柔的年華,十幾歲的少女還在瀲灩中等待她的情郎來約會。
可塵世問斷,早已無他,只剩悲涼。
……
……
野外的山林間,陽光讓樹葉片片晶瑩。
墨九今日享受到的,是從哈拉和林前來圍獵之後的最舒心日子。
在身邊的,都是自己人,她可以不必顧及任何人的想法和看法,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注意自己用什麼姿勢坐,什麼姿勢站。她是墨九,自己最自在的那個墨九。
“怪不得有人會說,人啦,得與自己覺得舒服的人呆在一起,才是人間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