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生活在這種環境下的洪蘭溪,爽朗爛漫,敢作敢為,鮮活得就像是一條生活在湖泊裡的小魚,肆意而奔放。可這一切卻隨著她爹的高升,一家人來到京城,而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洪夫人開始意識女兒若是一直這樣,以後肯定嫁不出去的,於是請了教養嬤嬤,不光自己學規矩,也讓女兒學,並開始嚴格管束著女兒。
隨性了這麼多年,突然被這麼管束起來,走路被管,說話被管,吃飯甚至是笑都有標準。洪蘭溪十分痛苦,可她能理解母親待自己的一份心,便老老實實跟著學。
秦明月這才明白為何第一次見洪蘭溪,和第二次反差會那麼大,因為那時候的她開始已經變得像個貴女了。
而真正讓洪蘭溪開始改變是在她嫁人之後。她為什麼會嫁給陳六,洪蘭溪並沒有說得很細,但秦明月還是聽出了些意思。好像是兩人之前見過,之後敬亭侯府上門提親,洪家這邊就答應了。
洪蘭溪嫁過去後,倒也和陳六過了幾天恩愛日子。可敬亭侯夫人素來是個規矩嚴苛的,洪夫人以為的規矩已經學好了,跟她眼裡的標準完全是兩碼事,她覺得這個兒媳婦領著出去會惹人笑話,便拘著洪蘭溪在她身邊立規矩。
兩人還在新婚,就橫插了這麼一檔子事,洪蘭溪每天回到住處,都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夫妻二人連面都極少見,更何況是在一起相處了,陳六沒成親之前本就是個浪蕩子,家裡姨娘通房不少,便開始屢屢流連小妾們的房裡。
為此,夫妻二人鬧出許多齟齬。
而隨著洪父犯了錯,被調派出京,洪蘭溪在敬亭侯府的處境更是差。妯娌們瞧不起,婆婆的嫌棄,下面那些不安分的姨娘和通房,都讓她開始疲憊憔悴。
洪蘭溪說得很簡略,但秦明月是誰,自是拼湊出一個讓她感嘆而唏噓的故事。
她不敢深想,因為一想她就會忍不住打顫,該是經歷了什麼樣的折磨,一個那樣鮮活的少女,才會變成眼前這個蒼白而羸弱的婦人。
而致使這一切的,是男尊女卑的社會風氣,是森嚴的禮教,是那些可笑的所謂大家閨秀的行為準則。這種種的一切就像是一個猙獰的怪獸,把所有不符合時宜的東西都吞噬下去,只留下合乎當下標準的。
她該慶幸,她碰到了祁煊,他一直護著她容著她,也從沒有對她提出過太高的要求。她該慶幸那時教她規矩的是薛媽媽,還記得薛媽媽教她規矩時,第一句說的話就是規矩是層皮,端就看你怎麼用。她該慶幸她沒有個吹毛求疵的婆婆,不然現在她可能不會站在這裡了。
她也不敢再問,怕觸動了她心中的傷口,便忙打岔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在京中也沒什麼朋友,這事你是知道的,以後多進宮來找我說話。把孩子也帶來玩,我家兩個小的尋常也是孤單得緊,能有個同齡的玩伴一起玩耍也是好的。”
哪知這話卻讓洪蘭溪臉色驀地一白,垂下了頭。
秦明月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卻似乎明白了什麼。她下意識叫香巧換茶,等再轉頭就似乎忘記了這件事。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一些其他的閒話,可洪蘭溪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秦明月也不忍多留她,推說自己累了,並跟她說什麼時候進宮來都可,她會交代下去的,便讓香巧把人送走了。
等人離開後,她才緊緊地蹙緊了眉。
*
一般封了後,皇帝都會對皇后母家大加封賞。
秦家自然也不例外,因為秦鳳樓是秦家長子,便封了個承恩侯,自此秦家也算是列班京中勳貴之家。
這日,承恩侯一家進宮謝恩。
秦鳳樓去了乾清宮,馨娘則領著兩個孩子來到坤寧宮。
蓉姐兒六歲了,已經有些大姑娘的樣子,十分懂事地拉著弟弟翰哥兒的手站在一旁。馨娘進來就要拜,還拉著兩個孩子一同拜,卻被秦明月給拉住。
“行了,又沒有外人。”
“還是要拜的,這是規矩。”
如今的馨娘一改早年的羸弱之態,頗有些官夫人的樣子。一身命婦的冠服,紅光滿面的,也比之前稍微豐腴不少。
這還是秦明月自打離京後,第一次見到孃家的人。也是之前事趕事,剛回京魯嬤嬤就去了,她‘臥病養傷’自然不適宜見人。緊接著又是封后大典,連著忙了多日,知道今日孃家人要進宮,她特意早早就起來準備了,甚至連昀哥兒和晨哥兒都留在坤寧宮。
“沒什麼規矩不規矩,都是自家人。”秦明月嗔道,將兩個孩子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