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容娘娘安。”
“免了。”欣昭容目光在她面上一劃;笑意殷殷道;“妍婕妤不必這般緊張;本宮沒跟陛下說什麼。”
“呵”地一聲輕笑;席蘭薇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一番:“自然;陛下根本沒見娘娘。”
言罷根本無心同她多耽誤功夫,又施了一禮,理也不理欣昭容倏然泛白的面容。
嗤,在她面前拿什麼喬。此處離宣室殿沒有多遠了,即便夏日炎熱、出些汗實屬正常,但欣昭容一襲絲質曲裾,前襟上已然透出汗漬來。宣室殿涼爽,如是當真拜見了,退出殿外走了這麼一段,遠不至於出這麼多汗。
瞧著倒更像是在殿外候了好久,直熱得熬不住了也未能入殿去見。
如此便好,皇帝沒見欣昭容,她便多一分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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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又一次進了殿稟話,還未及開口,便見皇帝眉頭一皺:“朕說了,不見。”
“……”那宦官一噎,默了一默,才小心翼翼地稟出來,“陛下,這回是妍婕妤。”
蘭薇?
霍祁想了一想,目光凝滯在眼前一摞還未來得及看的奏章上,斟酌須臾,終還是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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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屐的“嗒嗒”聲輕輕響起,由遠及近,不慌不忙地一直行進來。她夏日炎熱時素來喜歡穿木屐,他第一次召見她的時候她便是如此。那日正好碰上霍禎求見,他也和今天一樣看著奏章,心中的厭煩讓他沒什麼心思多去看她,卻從那木屐的響動變化間,便察覺了她的不安。
這回同樣帶著一點不安,入了正殿後尤其明顯——聲響比入殿前慢了半分。
“嗒”聲停了,知是她站定了腳要行禮,霍祁無聲地一搖頭,隨口道:“免了,坐吧。”
席蘭薇頷了頷首,掃了眼左手邊的席位,未坐,仍是照舊去了他案邊。
“小霜的事……”席蘭薇思量著開了口,轉念間又話語頓住,微一笑,“想是有人替臣妾稟過了。”
霍祁筆下未停,只一點頭:“是。”
“臣妾聽聞還搜到了些別的東西。”席蘭薇又笑了一笑,神色間無甚波瀾,素手執起玄霜,一下下地研著墨,又道:“那她是不是還告訴陛下,小霜入宮不久,做出這樣的事,必定是受臣妾指使的?”
“是。”霍祁又一點頭,掃了她一眼,“你怎麼說?”
蘭薇靜了已經,手指划著袖緣上的杏色祥雲紋。劃完了一朵,又感受了一會兒這樣的安靜,才幽幽道:“陛下信麼?”
霍祁面色一沉,緩然而道:“朕如是信了,就不用問你了。”
“但陛下如是不信,也不用問臣妾了。”席蘭薇道了一句,面上的笑容深了兩分,垂眸又道,“所以……陛下是存了疑的。”
“算是吧。”霍祁吁了口氣點頭承認,睇一睇她,再度道:“所以朕想聽聽你怎麼說。”
“嗯……”席蘭薇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平心靜氣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人熟悉臣妾的起居,知道若是天色晚了,臣妾會差信得過的宮人幫著送奏章回宣室殿;且在御前亦有眼線,如此才來得及知會宮正司的人半道截下她們。不僅如此,她更知道臣妾善看細微之處,且拿這細微之處,給臣妾設了個套。”
給她設了個套?
霍祁微一凝神,不解她的意思。疑惑地看向她,便聽得她一笑:“那如是臣妾說了、最後陛下還要治臣妾的罪,不能因此加上‘妄議主位’這一條。”
“嗯。”霍祁一點頭,“你說。”
“今日早上臣妾去舒顏宮晨省時,看到欣昭容袖口上的一處炭火灼燒痕跡,雖小卻也算明顯。彼時臣妾本就擔心小霜,見此更以為昭容娘娘授意動了大刑。”她說著微作停頓,輕輕一哂,而後又道,“後來去了宮正司,才見確是動了重型不假,但並無烙刑。且那炭盆擱在刑房角落,若非刻意走近,不可能被火星灼傷衣袖。”
直至她看到那炭盆時都未做多想,待得見了霍祁才猛然驚覺。心下也真是欽佩,這欣昭容平日裡不爭,一算計起來……連這樣的細節都能拿來佈局。
“臣妾救了人走,宮正司自會說尚未審出結果,陛下也自然不會再過問供狀。”席蘭薇抿唇淺笑,問他,“但若陛下當真去跟宮正司要供狀,宮正司決計拿不出,陛下可信麼?”
她說至末句,口氣明快了兩分,問得他一怔。
“他們只是動刑而未審問,一來是為了讓陛下覺得小霜嘴巴嚴,如此動了大刑都未招供。”羽睫覆下,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