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正德皇帝還“在世”時,邵良宸在北京就把以後要去寧波做走私生意的打算都對那三人細說過了,為的就是拉他們入夥。朱厚照歷來喜歡自由喜歡冒險,當然是很感興趣的,朱臺漣則是無可無不可,反正妹妹妹夫和皇上都想去的地方他也願意跟著,只有錢寧有些遲疑。
他們當中官癮最大的就是錢寧,若非清楚皇上走了自己沒了靠山也難混得好,他連北京都捨不得離開,至於跟著他們再離開南京繁華之地去寧波甚至是出海,就更加不大情願。
當時事關自己賺了多少銀子,邵良宸沒對朱厚照細說,畢竟那會兒人家還當著皇上,直說自己透過黑道賺了大錢影響不大好。他只在私下裡告訴了錢寧,為的就是讓錢寧知道來這邊做生意比他當官來錢快得多,不是個苦差事。果然錢寧聽後兩眼放光,不再那麼為離開北京遺憾,乖乖答應上了他的賊船。
沒想到這丫錢沒開始賺,倒先打上老闆女兒的主意了,這不是引狼入室了麼?邵良宸決定要跟他說道說道,錢寧家那兩個小子他見過,除了長相還算好看之外一無是處,他才看不上呢!
猛然發覺,一直覺得自己還年輕,本來嘛,三十歲在現代很可能還沒結婚呢,事業都才剛起步,沒想到在這裡,連自己的女兒都有人想要來談婚論嫁了。而自己也成了個富家翁,還辭了職準備開始退休生涯……
頭頂傳來一陣雁鳴,寶寶坐在何菁懷裡,仰頭拿小胖手指著天上說:“鳥!鳥!”
邵良宸與何菁也仰頭望去,正看見一隊人字形的雁陣飛過。
“你上輩子看見過這種形狀的雁陣嗎?”何菁問。
邵良宸道:“我上輩子唯一見過的大雁,是煮在火鍋裡的大雁肉。”
何菁噗嗤一笑:“沒那麼慘吧,咱們一塊兒去動物園的時候不是見過大雁嗎?”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綠頭鴨。”因為他倆曾經拿著麵包投食,看一群綠頭鴨搶食吃的畫面給他印象深刻。總之,都是與她有關的記憶才記得格外清楚。
何菁又朝天空望去,望著雁陣遠行,留下碧空如洗,她緩緩道:“雖說咱們到了這裡,相比前世有很多不便,但咱們有機會看見雁陣,有機會看見這麼藍的天,夜裡還有機會見識銀河,也挺不錯的。”
挺不錯的事何止這些?邵良宸握起她的手:“我早就說過,只要咱倆在一塊兒,就在哪兒都好。”
寶寶見到爹孃拉著手,也伸出小胖手去使勁夠過去,與他們兩個的大手握在一起。
邵良宸有心去找錢寧聊聊,好歹也要就這次皇帝逃出京城的過程問問細節,可又有點懶得動。
陽光和煦,微風拂面,懷裡是兒子,身邊是老婆,心情格外閒散,真真兒就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好像平生再無所求,再沒什麼事值得煩心了。
這才是嚮往中的退休生活啊!
“不成,”邵良宸忽然站起身來,“我得去找二哥他們,‘寧波爭貢’是哪年我不記得了,要被他們趕上了可不得了。”
“寧波爭貢”發生於嘉靖初年,是兩夥日本朝貢團為了爭奪朝貢權力,在寧波發生大規模械鬥、導致許多當地人死傷的一次大事件。要真被他們趕上了,就憑他們的本事可別想對付得來正牌日本武士。
這些不叫人省心的古人!
何菁一聽臉色也變了變,抱著兒子跟在他身後:“可是,他們又不一定在寧波城裡,你上哪兒去找他們啊?咱們手裡才有幾個人手?”
現今算上錢寧手底下管著的孝陵衛也沒多少可調動的人,再說為了保密起見,也不能動用公然孝陵衛去找皇上啊。
邵良宸“哈”地乾笑了一聲,挺起胸脯傲然道:“你忘了麼?我跟他們可不一樣,咱這身份是可公開的,我還是東莞侯,是當今皇上的御前紅人!”
這番話當然旨在說明他仍然很有影響力,想要求助地方官府、調動少量衛所軍隊還是可能的,可何菁聽完,直接不冷不熱地回道:“是啊,連南京這邊的人都在傳說你懼內的名聲。”
“……”邵良宸真心沒覺得自己有多懼內,這些古人也太少見多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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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寧波爭貢”發生於嘉靖二年,距離現在還有一年多。
朱厚照身為皇帝裝死偷跑這回事不能洩露半點風聲,錢寧與朱臺漣就事先在北京內外秘密召集了五十多個身手過硬的民間武夫收做扈從,一面給他們發下豐厚的酬金,一面又嚴格記錄下他們的親眷情況,警告這些人,差事幹的好自有大筆銀子可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