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他倒有閒心。”
孫景文陪笑道:“正是呢,這近一年以來,依著您的吩咐,鸚鵡也放了,吉利話兒都說過了,還請過個老道給王爺相了面,都說他是大富大貴之相,將來必有大展宏圖之日,就欠直說他有天子之命了,可王爺好像只當笑話聽,全不動心,轉臉還是隻管臨他的貼子,對當地文武官員也是冷淡依舊,怎麼看也不像有心能揭竿造反的樣兒。”
楊廷和麵沉似水:“怎會是我的吩咐?我何時吩咐過你們這些?”
孫景文連連點頭:“是是,是晚生說錯了話。”
楊廷和繼續問:“朱臺漣呢?”
孫景文心裡將來前備好的兩種截然不同的說辭又斟酌了一番,選定其一,面上略顯難色:“王長子……不瞞您說,王長子比之王爺隱藏得還深,他如何打算,我等摸不出來,不過王長子極度厭惡劉瑾是確確實實的。”
楊廷和似乎並未起疑,很順暢地微露笑意:“那便好,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對付劉瑾那老賊?你替我帶話給楊英他們,就說情形我已知曉,你們繼續按部就班即可。”
待孫景文應了,楊廷和便端茶送客,最後道:“廠衛的探子無孔不入,你來我這裡一趟尚可視作拜望,以後沒有大事就別來了。”
孫景文又是連連答應。
楊府管家將孫景文送至門首,話未多言,只提了個尺許長、半尺寬厚的小木箱給他,孫景文接過來一掂,分量極重,料著不下五百兩,他心裡滿意,對管家殷勤言謝,告辭離去。
身上多了那樣沉甸甸的一個物件,孫景文的腳步反比來時輕快了許多,心裡盤算著:這趟京師之行收穫不小,若能尋得小縣主回去,立了大功,更不知能得王爺多少好處,可惜啊……
上一次碰面沒能及時把握機會,事後向那相師威逼利誘,只得悉那姑娘時常為大家主做繡娘謀生,究竟家住哪裡卻未打聽來,京城這麼大,想找個人,還是個不會時常拋頭露面的女人,又談何容易?
孫景文遺憾不已,尤其從相師那裡聽說,小縣主至今尚未婚配,他更是心癢毛抓。
那日已見識了小縣主容色過人,若有希望勾引得那小美人芳心暗許,他便有望重新做成儀賓,雖說岳父將來怕是總要造反的,但他早為自己尋好了退路,絲毫不必擔心被株連。等到安化王造反被誅,王府裡那些潑天的富貴還不是要便宜了外人?終歸在那之前能撈一點算一點。
一面想一面走著,路過東單牌樓的時候,驀地看見一個荊釵布裙的女子手裡提著一個布袋,自米糧店出來,打冷眼一看,面目似乎就是那天所見女扮男裝的小縣主。
孫景文心頭一動,連忙湊了上去。
那女子察覺到他的留意,轉頭朝他望了一眼,孫景文越看她越覺得像,只可惜此時時近黃昏,天色已暗,看不太真切,他快步跟了上去。
何菁慣於留意細節,記憶也超越常人,一眼就認出這人是那天在餶飿攤子上見過的,見他直直奔自己而來,不明其意,直覺判斷不像好事,便想避走脫身,可惜手裡提著個十斤的面袋子,想快也快不起來。
剛轉了個彎,就被孫景文攆上來攔在面前。何菁警覺道:“你做什麼?”
她的打扮與當日差別甚大,孫景文又沒她那麼好的記性,這麼當面看著也認不准她是不是那天那人,便微笑道:“你別怕,我問你,你是不是姓何?”
“不是。”何菁也說不清為什麼,就覺得他不像好人,而且有了前日招惹錦衣衛的經歷,她也比平素更加謹慎,說完了就繞過他要走。
孫景文忙跟上來道:“哎,你別走啊,你叫何菁,你娘叫白玉簪對不對?我是安化王府來的,專程來找你的啊。”
依他想象,那小縣主過著窮苦日子,肯定早就盼著能被親爹認回去,一聽這話必有反應,可何菁卻一步未停,只拋下一句:“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孫景文不禁駐足疑惑:難道真是我認錯了?
何菁匆匆前行,轉過一個牆角回頭去望,見孫景文沒再跟過來,她才鬆了口氣,撫了撫狂跳的心口。安化王府為何忽然遣人來找她了呢?她想不明白,只知道,那個親爹是決計不能認的,不然只會惹禍上身!
回到住所,何菁向夏奶奶囑咐:“奶奶您記著,回頭若有人向您打聽我,您可千萬別應聲,說不知道就好。那些人都不是好人。”
一個姿容出眾的窮人女孩招惹了壞人留意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夏奶奶也未多想,便點頭應了,轉而拿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