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已經到了甬道外,杜曉瑜的肩輿就停在旁邊,水蘇上前來,攙扶著她坐上去。
傅涼睿抬起頭,看了一眼肩輿上的杜曉瑜,拱手行禮,“七嫂慢走。”
——
回到東宮,傅涼梟還沒回來。
杜曉瑜讓水蘇去給她重新拿一套衣裳來。
水蘇一面給她更衣一面笑嘻嘻地說:“奴婢覺得,寧王這個人特有風度。”
杜曉瑜挑眉,“此話怎講?”
水蘇道:“本來嘛,在政治關係上,他和咱們殿下應該是勢不兩立的,但在親情關係上,感覺他這個人還是比較隨和,並沒有因為與殿下之間有爭鬥就遷怒於娘娘,一個人的品性如何,能從言談舉止間看出來,奴婢看得出,寧王很尊敬娘娘這個七嫂。”
“是嗎?”杜曉瑜失笑,也沒特地去教小丫頭辨認何為風度何為心機深沉。
反正寧王這個人不簡單。
況且,皇家哪來的親情?所謂的“尊敬”,大抵是看在上次她出面救了傅懷笙的份上罷了。
但傅涼睿和傅涼梟之間的矛盾,並不會因為這麼一件事就削弱下去。
相反的,表面上越是平靜,私底下的暗流就越是洶湧。
這樣的爭鬥才最為可怕。
畢竟寧王不同於前頭幾位魯莽激進的皇子,如果不是傅涼梟重生過一回,寧王的智商應該與傅涼梟不相上下。
——
傅涼梟回來的時候,杜曉瑜正在擺飯。
牆邊的蓮花頭盆架上,放著一個銅盆,銅盆裡的溫水正冒著騰騰熱氣,擦手的巾帕是棉絨的,看起來就很柔軟。
看了一眼杜曉瑜認真擺飯的模樣,傅涼梟唇角微微上揚,聲音低緩,“怎麼不讓丫鬟來做?”
杜曉瑜抬起頭來,笑道:“什麼事都讓丫鬟做,都快把我閒成廢人了。”頓了一下,面上露出羞赧,“況且,伺候夫君不是身為妻子的職責嗎?我想多多體驗一下居家過日子的感覺。”否則以後他當了皇帝,成天忙於政務,她再想感受都沒機會了。
又說:“快洗手吧,準備吃飯了。”
傅涼梟問她,“你算準了我會什麼時辰回來?”
杜曉瑜正拿著小碗把砂鍋裡的大骨湯給盛出來,聽到他這麼問,怔了一下,說,“算的不是很準,不過也還好,菜沒涼,水也沒冷。”
傅涼梟淨了手擦乾走過來,被她拉著坐下。
那種自己在外面忙碌,每天有人等著回家吃飯的感覺,讓他覺得心裡一陣暖意,面色越發的柔和。
杜曉瑜把碗筷推到他面前,親自給他夾了他愛吃的菜。
傅涼梟的手輕輕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順勢往後一靠,看向她的眼神帶著些微的疑惑。
“今天怎麼突然這麼乖?”
杜曉瑜反問,“我哪天不乖了?”
傅涼梟失笑,沒接腔。
見他不動,杜曉瑜親手給他遞筷子,“再不吃,一會兒真涼了。”
傅涼梟從她面上收了視線,接過筷子。
杜曉瑜去隔壁房間把傅離憂叫過來抱到椅子上坐好,也給他盛了飯。
吃到一半,杜曉瑜才慢吞吞地說:“我今天去鍾粹宮了。”
傅涼梟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是娘讓人來傳你過去的?”
杜曉瑜“嗯”一聲。
“她找你做什麼?”傅涼梟又問。
“沒什麼,就是閒聊。”
傅涼梟不太信。
上次他揭穿他娘身份的時候,他孃的言語之間就對杜曉瑜這個兒媳不怎麼滿意。
一別二十年,說實話,傅涼梟並不知道他娘變成了怎樣一個人,但枕邊人的性情如何,他是一清二楚的,他擔心他娘在言語方面會過激,擔心杜曉瑜因為隱忍而受委屈。
“真沒說什麼?”他又問了一遍,眉眼間顯露出狐疑。
“真沒什麼。”杜曉瑜笑了笑,說:“本來我不打算講出來的,但想到這是我頭一回以兒媳的身份正式拜見婆婆,不告訴你一聲似乎說不過去,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向你彙報一下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傅涼梟斂下眉目,催促她,“快吃吧!”
傅涼梟之後去找過霓裳,但他沒有直接問那天的事,只是說等到了年三十,會帶著妻子和兩個兒子來給她拜年。
他不提,霓裳倒是主動說出來了,“幾日前,我單獨見過杜曉瑜了,這件事,她不會沒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