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提她。
謝令鳶搖了搖頭,握住了白婉儀的手:“上一次很危險,但這一次不會了。”
這一次不會了?
雖然她說的話有些雲裡霧裡,但既然她這麼說了,他就不再懷疑擔心,於是看著她一個人打坐入定,步入了也許危險的夢境識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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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頂是一片霧海。
雖然朦朧,但卻還是明亮些的。
謝令鳶睜開眼,站了片刻,心中浮現出這個評價。上次她和酈清悟進來時,白婉儀給他們實景演示了什麼叫“黑雲壓城城欲摧”,然而此時,天高地迥,一片廣袤的混沌,不像以前那般喘不過氣來。
大概人死過一次,相當於丟棄了很多負重,所以內心的天地也不再那麼逼仄了吧。
謝令鳶往前走了幾步,這片混沌如盤古開天地,不見過往,不見歸處。
倘若身邊有人結伴同行,大概還可以商量一些辦法。但她還是謝絕了酈清悟的幫忙。一來識海是屬於白婉儀的秘密,不足為外人知;二來白婉儀的戒心十分強,能接受她已是十分勉強。
再說星使離開後,她好像才看清了,無論她是完成使命也好、做任務也好 、過她的人生也好,都是一條獨自的道路,若找個人一直扶著她,總有一天會忘了怎麼走,就會跌倒。
所以謝令鳶在這片混沌中,孤身漫步而行,內心卻並不焦灼,反而是寧靜的。
大概是因為識海的主人心情也十分寧靜,如同一潭死水。
走著走著,撥雲見霧之後,混沌逐漸變得清晰。
驀然的,謝令鳶感到四周湧動著一股歡愉的氣氛。
這無孔不入的莫名的幸福感,甚至影響到了她這個外來人,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甚至哼起了曲子。
這調子和節拍也是不請自來,如細水長流,漸漸與天邊縈繞的曲聲相合。
“禮致拜父母,祠堂祭先靈,碑文鑄聖諭,光宗響門庭。
卿本賢姝麗,忠悃為國事,似金如玉矣,桃李雙十齡。
王侯將相知,媒妁連綿至,登門若決河,聘禮如鬥星。”
謝令鳶感覺自己正被那個曲子推著走。她內心好像共情一般,在這愜意愉快的心情中,感受到了識海深處,有一處溫馨明亮的回憶——
好風如水,春光皚皚,韋不宣在家族的主持下訂親了,且年後便加冠,韋家給他推舉了統兵蘄州的官職,他的人生已如珠寶初綻光芒,且永不蒙塵。
如他這樣的世家公子,都是前途坦蕩,不像寒門弟子,奉國公世子永遠不愁未來出路的。
成家、立業都是人生極樂,白婉儀趴在涼廊上好奇地問他,未來嫂子是什麼樣?
韋不宣想了想,偷偷道:“她眼睛很好看,我只見了一面……但我覺得應該是個好姑娘。”
“肯定是很美很好的人。”白婉儀放心地笑了,滿目是憧憬,韋公子很完美,韋少夫人也很完美,這才是世道該有的光明。
她是真心替韋不宣高興。韋不宣就笑了,摸摸她的腦袋,捏她白嫩的臉頰:“待為兄加冠立業,也給你找個好人家。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白婉儀想了想,唇角的梨渦如同綻開的兩朵花。
“我要這麼高的,”她手比劃了一下,“會騎馬打仗,善良,有擔當,長得英俊,打仗時能保護我。”
她娓娓而談地列舉了很多條。醜的不喜,弱的不喜。韋不宣哈哈地笑起來:“好,一定會有的。嗯……將來我去守著邊境,你就再也不用怕打仗了。”
。
這一幕回憶,融在識海深處,並非鮮明的畫面。所以謝令鳶沒有看到他們。
但由於共情,她知道這回憶正在白婉儀心底發生——或者說,白婉儀的識海,永遠地停留在了這一刻。
最憧憬、最留戀、最美好的時段。
心也永遠活在這一刻了。
因著共情,她想找到白婉儀真身就很容易。謝令鳶的步伐沒有任何猶豫,順著冥冥之中的指引,在繚繞的雲霧後,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白婉儀正背對她而坐,面對著一片廣袤的空曠。
倘若謝令鳶不來打攪,白婉儀的意識將會永遠停留在這裡,在歡愉的憧憬中,平靜地昏睡。
這未嘗不是一種美好。
當然,謝令鳶辣手摧花,她不會放任這種美好的。她就是這麼煞風景。
只是,如何才能動搖白婉儀的意志?如何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