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蘭氣息,一下子將她從混亂神智中喚回。這道熟悉的身影,氣息卻這樣的苦澀。從何容琛甫一入宮的那天,就伴在她身邊,一伴就十餘年。
她抑制不住的淚如泉湧,忽然便失了力氣,順著門滑落在地,垂下頭,萬念俱灰。
眼中無意識盯著那死氣沉沉的木板上的年輪,一圈復一圈。
“為什麼不是我呢,你說。”她的音色枯啞,乾裂得如同旱了三十年。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在拷問自己,“如果我不是管教他那麼嚴就好了……”
“我要是讓他跟著他們一道去玩就好了……”
她翻來覆去地念了很久,像瘋癲的人得了癔語之症,一會兒低語,一會兒飄忽。
宋逸修站著,聽了很久,仲春的夜寒襲來,才將她扶回內殿。
她也不掙扎,好像他攙著具死氣沉沉的屍體,她在門檻兒處一絆,癱倒在地。宋逸修鬆手了,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臉。
“她臨走前說,我是她唯一放心的人……”
她聲音細弱蚊蠅,要把耳朵貼上前才聽得見:“我對她說……我定照顧好他,護他周全……”
宋逸修為她拂平凌亂的頭髮:“我知道,你心裡愧對顧奉儀。”
“顧奉儀”這三個字,仿若揹負了歲月加持的力量,如巨椽,隔著十載光陰,沉重而狠漫地,將她從裡到外敲的粉碎。她吐了出來,吐得天昏地暗。
終於能流出眼淚,能一字一句道盡苦澀。
“我養了這孩子十年,早就當成了親生的……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有時候午夜夢迴,夢見她跟我要回孩子,都特別害怕。就算她要走他,我也不捨得交出去了啊……”
她的手死死抓著宋逸修的手臂,抓碎了他的衣服,抓得他鮮血淋漓:“她託孤給我……我對不起她……她會怨我嗎?”
宋逸修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不知是以怎樣複雜的心情,平靜篤定,溫聲道:“顧奉儀不會向你要這個孩子的。她也不會怨恨你。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會怪你。你不必對她自責——她永遠不會怪你,無論什麼,永遠永遠。”
何容琛無心去解他話中之意。
她希望那個笑得溫婉明媚的女子,能重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溫暖的能融化冬寒的手,對她說,沒事,孩子來找我了,我認得他,他叫思賢。我會等著你,再一起把他養大。
她哽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又暈了過去。
…………
待到翌日黃昏,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