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毒酒、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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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一臉茫然:……??
上來就賜死?這真是噩夢的極致了。
托盤被放到何貴妃面前,她臉上猶有淤青,彤色大衫被蹂…躪的皺皺巴巴,越發顯得膚色蒼白毫無血色。她胳膊瘦得血管畢露,臉上是不經掩飾的絕望,髮絲凌亂,嘴唇乾裂。她看到那個托盤,在地上爬著後退了幾步,哭叫道:
“我不選!我不要這樣死……曹皇后這個賤人害了我……陛下啊,我是你的人,你不能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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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毆打謾罵她的宮人,圍在她四周,那些聲音就像潮水一般,從天際四周波瀾蕩蕩:
“娘娘這就上路吧!”
“呸!不見棺材不掉淚!”
何貴妃不斷往後爬,口裡喃喃著什麼,狀若瘋癲。見狀,一個宦官拿起毒…藥瓶:“奴婢們不好叫您見血,匕首就用不得了。娘娘,多有得罪!”
幾個宮人一擁而上,按住何貴妃,何貴妃叫破了嗓子,那呼救的聲音,彷彿聲帶都滲了血。有人捏住她的下頜,惡狠狠地掰開,她下巴脫了臼,毒…藥瓶被開啟,往她口裡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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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光影一閃,快得人分辨不清。
下一瞬,那幾個按著何貴妃灌毒…藥的宮人,飛出去幾步開外。酈清悟手裡拿著那**瓶,對謝令鳶匆匆道:“不能叫她灌下毒…藥。”
畢竟是被人困在識海里,倘若服毒,也就死在噩夢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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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貴妃獲救,她髮絲蓬亂,衣衫散著,嘴唇流血,抬起頭,目光毫無焦距地飄到謝令鳶身上,半晌,才怔然道:“謝……德妃?”
謝令鳶點點頭,被她這噩夢震驚得一時失語。何貴妃又呆滯了一會兒,眼淚忽然簌簌落下,語調也快了,就像是喘息急促般:
“我家裡……家裡有說過什麼嗎?有怨我嗎?”
謝令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恨意,以及在恨意包裹下,還瀰漫著說不清的懼怕。
下一刻,她眼前的畫面忽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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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重華殿,眼前是灰敗的街道,有蒼蠅亂飛,腥臭氣撲鼻,似乎是皇城外的一處刑場。
她茫然四顧,卻找不到何貴妃。
……這大概是何貴妃噩夢裡的,上帝視角?插播?
刑臺上,已是一片人間慘劇。地上血流成河,蜿蜒著到無盡的天際,還有血流到了她的腳下,謝令鳶下意識步步倒退,避開那殷紅刺目的血。
幾個青年和中年男子,被腰斬兩段,腸子內臟流了一地,正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氣若游絲。其中一人,謝令鳶見過,正是很久以前,她去何太后宮裡請安時,在長生殿門口,遇到的何道亨。
腰斬一時還死不了人,會慢慢鮮血流乾疼痛而死。呻…吟與責怨此起彼伏:
“老天啊,何韻致禍及全家,何家何其無辜啊!”
“何道庚養的好閨女,她在宮裡死就死了,做什麼連累家族,害得一家子為奴為婢!”
在他們的屍體旁,何家養尊處優的夫人小姐們,被人推推搡搡,涕泗橫流,像流民一樣挨個被登在冊子上,那冊子用墨筆寫著“官奴婢”幾個大字。一旁,有人拿著烈火烤炙的針,在她們嬌嫩的臉蛋上黥刑,刻下了“奴”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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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看得心驚肉跳,下一刻,卻又重新看到了重華殿。
何貴妃還是跪坐在她面前,睜大眼睛滿含淚光地望著她。
方才插播的上帝視角,已經結束了。重華殿的樑上,懸著三尺白綾,隨風飄蕩,那雕樑畫棟,竟十分猙獰。
這個噩夢,令人束手無策,謝令鳶只得安撫她:“你家人沒有怨你,他們都疼你的。”
“哦?”何貴妃含著淚笑起來,那嘴角彎起的弧度十分微妙,說不出是欣慰,抑或諷刺。“哈哈哈,你騙我!我都看見了!他們都在怪我,我沒能抓住陛下的心!我沒本事帶累了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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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愁腸百結。
何貴妃深陷噩夢之中,要怎麼才能把她帶回去?
——“美夢讓人圓滿昇天,欲解救人,就得讓其認清並面對現實;那噩夢呢?”她耳邊,酈清悟的聲音響起,如金玉敲擊,是循循善誘的考問。
謝令鳶轉頭,望入他的眼中,深潭碧波一樣的眸子撩動著,她的靈臺彷彿被一點點照亮,循著猜測:“……應該是,給她美好的願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