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起】。可如今覺得,是多是少,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她笑看蕭懷瑾,卻又是固執的:“不過這一次,臣妾討這個賞,倒不需要陛下對姊妹們說了。”
城牆下立著文武百臣。
在眾妃嬪殷殷的目光下,蕭懷瑾哪兒能說不。何況他從未想拒絕。他轉回身,午時陽光最熾,他不自禁微眯起了眼,目光在眾臣身上一一略過。
他肅聲道:“朕此次親征,國政事務,悉數由何太后、謝德妃監國,掌大印。朕在此特許,監國代朕行政,如見朕本人。”
監國人選,是數日之前朝堂上撕逼八百回合定下的,蕭懷瑾沒有子嗣,政務交由太后和準皇后也是無奈之選,無論有無異議都已成既定。這臨行前場面話,百官且聽著。
“雖說歷來古訓,有女子不得干政之說,但社稷正值危急之秋,朕特許,後宮及府第命婦女子亦可有精妙政見,告與德妃處。望諸位愛卿能一視同仁,平心對待。”
話音迴盪,四下寂靜,一時間,只聞風聲。
隨即,這句話如炸了螞蟻窩,士大夫們一片轟然!
——什麼叫“後宮及命婦,亦可有政見,告與德妃”?這是特許她們能幹政了嗎?這置皇庭祖訓於何地?置聖人言於何地?!
自古以來,縱然有呂后之流乾政,卻從沒有女子普遍干政的範例!
“這是亂國伊始啊……”百官人群中,有人聲息如蚊,痛心扼腕。
然而他們吃不準,要不要在這裡公然反對——此刻,正是御駕親征之前,是國之重禮,這樣場合,絕對不能向天子唱反調,否則視為不吉,必遭御史臺彈劾!
且含耀門外,並非勸諫之地。整個皇城唯一允許跪諫的,只有延英門。
這一遲疑,又聽天子一言擲地有聲,如晴天響雷,響蕩四下:
“這社稷天下,女子與男子,可共擔之!”
。
謝令鳶眼前星盤一閃,【德被蒼生】光輝四綻,隱隱照亮了回去的道路。
她這才意識到,【藍顏禍水】任務,跨越兩年,完成了。
“女子也有不輸於士子的抱負與才華。”
“這天地浩瀚,而我中原女子之胸襟,亦不曾渺小於它!”
“家國天下,女子與男子可共擔之!”
接到這個任務,還是她剛來時,不小心呼了蕭懷瑾一鞋底,被他說了鄙薄後宮女子的言論。
所以她曾以為,要讓蕭懷瑾說出這三句話,是不可能的。
後來打敗北燕戰神,求來了蕭懷瑾的第一句話。
蕭懷瑾在邊境,聽著《張女從軍行》,胸懷激盪,與邊境老兵爭論維護何太后,說出了第二句話。
然後今天,她請求他,他亦想給她們再爭一席之地,說出了第三句話。
德被蒼生之後,便是【千古流芳】。兩年多的奔頭終於到了眼前,謝令鳶卻忽然惆悵。
她快要可以回去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生出了極度的不捨,彷彿有斬不斷的牽絆,道不盡的掛念。
隨即又輕嘲自己真是善變,拼命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回去嗎?
可心底又似乎有個聲音在說,不是的……不是為了回去。
那是為了什麼?
為了……陪她們在這浩瀚的世間起伏跌宕,為了她們的不甘和隱忍、為了她們不曾忘卻的信念和希望。
。
社稷天下,女子與男子,可共擔之。
那句話在風中久久迴盪,似乎縈繞不絕。這是古往今來,唯一道出此話的天子。
可似乎又是他能說出的話。他當年初親政,便是這樣,滿腹意氣,對全世界都充滿了希望和嘗試的熱情。
原來這麼多年了,他變了很多,這一點卻未曾改變。
他站在高高的城頭上,揚聲道:“啟程!”
長音劃破肅靜,片刻的一頓後,鼓聲激盪如雷,撼天動地,氣震山河。太常寺奏起了御駕親征的禮樂,鐃鈸聲如龍騰虎躍。
尹婕妤一身戎裝,站在皇帝的儀仗親衛之前,見有大臣嘴張了張,似乎是要說什麼,她警示性地揚起了手中的儀鍠。
這斧鉞神似四十米大砍刀,鎮住了本來就還陷在茫然中的大臣。在浩大的軍祭禮樂中,文武百臣俯首送行,再無異聲。
宮牆上,何容琛目送她的養子親征遠去。
她曾經這樣入宮。
也曾經這樣,目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