睃了一眼姚二太太邊上站著的兩個婦人,溫聲道:“母親是姚家正經的二太太,些許風言風語,母親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姚清詞的話不見鋒利,卻比刀子更厲害,扎的姚二太太覺得身上到處都是血窟窿,她跟被綁在木板上一樣,渾身硬了半晌,才掩面又接著痛苦起來。
姚大太太姚二太太都不成,一直坐在邊上的姚清池終於頂不住了。她乾脆利落的起身跪到了姚清詞的腳邊,精緻的面龐上淚落如雨。
“六姐,我知道今日這事是我錯了,我也是心急救二哥他們,我給你磕頭賠罪,你就抬抬手,就算你覺得咱們不是同母所出,好歹你看在爹份上,看在一家子骨肉的份上,救二哥他們回來。”
“你是有錯!”
聽到姚清詞冷冰冰的聲音,姚清池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她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姚清詞,似乎是想確認姚清詞方才是不是真的就這樣說了。
姚清詞對上她與自己有些相似的眉眼,唇角泛起一陣冷意,“先不說炙春的份子拿出去是不是就能將二哥他們救回來,單憑你叫下人用四哥的名頭把我騙走,帶著丫鬟悄悄去我屋子裡拿文書的事情,你就是大錯特錯。不問自取是為賊,你如此舉止,若祖父在世,你此時早已被送往庵堂!”她說著抬眼在心虛的姚大太太身上一掃,再看姚二太太也不哭了,下意識的摟著眼神中帶著恨意的姚清池,漠然道:“祖父去世,姚家守孝,家裡下人們的規矩能送,咱們這些做主子的規矩不能松。這一回,我這做姐姐體諒你,再有下回,清池,你休怪我端起姐姐的架子請出家法。”
姚清池氣的心口狂跳。
她本想拿話將住這個六姐。誰叫她平日總是擺出一副了不得模樣出來,其實好欺負的很,只要鬧一鬧,哭一哭,這個眼中釘的六姐總是會退讓的。沒想今日說話竟這樣不留情面,先罵自己是賊,這會兒又說要請家法。
姚清池跪也跪了,罵也捱了,換到這個結果,心裡又氣又怒,當即從地上爬起來一抹淚,冷冷道:“六姐,說起來你手裡炙春的份子不是你一個人,這可是公中銀子出了本錢換來的,如今家裡有事,你不顧情分,死死將這點東西攥在手裡,連大伯母與娘兩位長輩的哭求你都拋在腦後,既如此,我也只能出了下策,闖你的屋子。你也不用說要對我動家法,姚家的家法,可不是單為護著你這樣不顧兄妹情分的派頭。”
姚二太太聽了這話,立時一聲大喝,“清池,胡說什麼,誰許你對你六姐這般不恭敬。”
姚清池硬著脖子道:“她要是我六姐,就不會看著二哥還有八弟不管。”
姚大太太趁機插了兩句話,“清詞,清池是著急的,你別跟他見怪。可清池說的也有道理,一家子骨肉,銀子是小事,家裡人才是大事,你一貫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捨不得這點銀子你說是不是?”
“這是我孃的嫁妝。”姚清詞一句話就讓姚大太太三人臉色驟變,她平靜的望著姚清池道:“你說的那些,先得要這方子是祖宗傳下來的才成。可這方子,是我娘帶來的嫁妝。家裡公中的銀子,換了該得的份子,方子,換了我和四哥該得的方子。這大燕,但凡有點名望的人家,還沒聽說過要動用去世的嬸母留給兒女的嫁妝去救侄子的道理,更沒聽說過要把原配的嫁妝分給繼室生的兒子。”
最後一句話,讓姚二太太的臉色立時變得比紙還要白。
姚清詞對姚二太太與姚清池眼底的恨意視而不見,繼續道:“說起來,家裡還存有一些東西,想來不至於非要賤賣了我手上的份子。”她彎了彎唇,看著姚大太太,“大伯母,我記得您手上也有炙春的份子。”
聽到姚清詞終於提到這事兒,姚大太太臉上頓時浮現出難堪之色,半晌才低聲道:“清詞,你也知道,公中一直是入不敷出的,就指望這點份子能賺點銀子養活一大家子人,你手上松泛些,大伯母將來也不會少了你的嫁妝,再說李家……”
“李家是李家。”姚清詞定定的看著姚大太太,毫不退讓,“我孃的嫁妝我孃的嫁妝,大伯母,我聽說前些時日孫家舅舅才送了一副前朝仇和的翠鳥美人圖過來,如今還在您屋子裡掛著。”
這一次,輪到姚大太太面如金紙了。她悶了半天,想不明白為何以前一直溫溫順順的姚清詞這回如此手硬嘴硬。過往也不是沒有動過元氏留下的嫁妝,雖說姚清詞也有推拒的時候,可哪一回都沒有這樣寧肯撕破臉的架勢啊,還威脅警告上自己了。
自己孃家送一副價值千金的美人圖過來是為了什麼,自個兒又不會看這些字啊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