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純真又可愛,讓他忍不住撲哧一笑,接過半根紅腸,把鹹菜絲往她面前推了推:“這鹹菜疙瘩醃的可好了,你快嚐嚐,用饅頭夾著吃。”
王嬌照做了,確實好吃,就當是中國七零年代的漢堡吧,兩個饅頭一飯盒粥,十幾分鍾就消滅乾淨。指導員還沒回來,容川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這兒,就陪著她聊天,王嬌低頭沉默一瞬,想一會兒如果就離開這裡去獨立三營,還是趕緊跟容川做個告別。
“容川,我可能不會留在這裡。”
“你說什麼?”容川正喝水,一口嗆到。
王嬌趕緊幫他拍拍後背,順便將下午指導員說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了容川。
“那怎麼行?你可不能去獨立三營!”容川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水花四濺,眼睛都瞪圓了。指導員到底咋回事?王嬌這麼好,他為啥不要?再說了,去哪兒也不能去獨立三營,那幫人……
容川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總歸是一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遇到突發情況,心裡還是亂的不行,他急得滿頭大汗,王嬌看著心疼,以為他是捨不得這位新交的朋友,就笑著勸道:“容川,你彆著急,雖然咱們不在一個連隊,但可以常聯絡啊,我會給你寫信的。而且聽指導員說,兩個連就隔著十幾公里,不算遠,有機會我還能回來看你。”
她純真的笑,讓容川心裡更加七上八下,這個傻姑娘,哪裡知道三營的險惡?不行!就是挨處分他也不能讓王嬌跟那幫孫子生活到一起去。
“你坐這兒等著,我去找指導員!”
“哎——”王嬌還沒來得及攔住,容川已經戴上帽子跑出了屋。
……
容川問了一圈,總算在糧倉後的一間新蓋的準備用來做女生宿舍的小瓦房裡找到了劉指導員,還有齊連長。兩人神色凝重,似乎正商量著什麼,地上已經堆了十幾個菸頭。連長是老八路,警惕性很高,瞅見有人影晃過來,猛地停住談話,一抬頭,正瞧見容川笑眯眯地俊臉。
“你小子啊。”齊連長招呼他進來。
“你怎麼來了?”指導員也詫異。
容川知道他們正談要緊事,不好打擾,就禮貌地站在門口說:“您倆先談,我在外面等。”
“哎呀,有事就趕緊說!別磨磨唧唧跟個大姑娘似的!”齊連長是山東人,說話快人快語,性子也直,最討厭人磨嘰。
“說吧川子,到底啥事。”指導員招呼他進來。
得!既然他們讓說那我就說唄,容川走進來,看了齊連長一眼,然後才詢問了指導員王嬌的事。
“指導員,您不會真要把她送到獨立三營吧?”
其實指導員直到這時才想起辦公室裡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王嬌是誰?”齊連長在旁邊聽得糊塗。
指導員說:“就是下午你在辦公室看到的那個小姑娘,上海來的知青。”然後又吧啦吧啦介紹了一邊王嬌的情況。
“噢。”齊連長點點頭,腦海中浮現出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怎麼,你要給她送走?”
“不是我要給她送走,是咱們連實在沒地方接待女知青了,你也知道,農活很累嘛……”指導員半是為難地點出重點。共事多年,齊連長立馬領悟,確實,看那姑娘體型單薄肯定不是幹活的料,早前,連裡來過一位蘇州女知青,也是這副病怏怏的模樣,結果剛來第一年,就因得了痢疾死了。
其實知青得痢疾的很多,但死人只有那一次。因為這,上級還給了他跟指導員一人一個處分,說他們辦事不利,不夠體恤知青,齊連長覺得冤,還怎麼體恤?連裡一百多號人,那又是個大姑娘,關心過度恐怕會遭風言風語,況且,誰也沒想到那病來勢洶洶,僅一天時間就奪走了一個人的性命。
直到現在齊連長還記得那個眉清目秀的蘇州小姑娘上午還活蹦亂跳跟其他女知青一起調皮筋,晚上就躺在床上不行了。後來開車送她去了縣衛生院,沒幾個小時人就死了,醫生也說,什麼病都專揀病鴨子咬,這姑娘本身體質就弱,蘇州跟東北天氣差異又大,飲食也不一樣,得病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可惜了十五歲如花的年紀。
畢竟是死了一個人,還如此年輕,兩年了,齊連長心裡一直就沒解開這疙瘩。後來,他與指導員就形成一種默契,女知青,尤其是南方來的女知青,能送走就送走,省得再鬧出人命。
齊連長點起一根菸,說:“容川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從村子裡帶過來一個人,怎麼也不提前跟我還有老劉商量商量?你跟她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