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給了你,以後別人咋整?都給?那人家那些按時下地勞動的人豈不吃虧?得了,別鬧了,趕緊回家伺候王叔去吧,你媳婦腿腳也不利索,兩閨女又都嫁到了外村,家裡倆病人,沒人幹活怎麼行?眼看晌午,回家做飯去吧。”
沈有福前面說的話王三友沒往耳朵裡聽,惟獨後兩句鑽心窩子裡去了。“沈有福,剛才那話啥意思?當著這麼多村民的面埋汰(侮辱)我唄?”
“我咋埋汰你了?”沈有福緊皺眉頭。
王三友胳膊一抬,粗黑的食指指他鼻子:“跟我這兒裝傻是不是?你剛才罵我沒兒子,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門口,村民們哈哈笑起來。這時,沈有福身旁的小劉會計看不下去,站出兩步,“三友叔,別鬧了,沈支書絕對沒那個意思,現在正是春播,村裡都忙成啥樣你居然坐在這裡搗亂,你——”
話音未落,王三友從地上爬起來,“劉森林,你罵誰搗亂?告訴你,我可是革委會的元老,罵我,就是罵革委會,你一個小會計好大的膽子,看我不削死你!”衝過來就要打小劉會計,容川反應快,往旁邊迅速一伸腳,王三友“啪幾”摔了個狗啃泥,幾個村民恰好趕過來一把拉起王三友就開始勸,“行啦,三友叔,多大的事啊。”
王三友一臉土灰,“剛才誰他媽把老子絆倒了?!”
村口一個半大小孩子說:“你自己摔倒的!”
王三友回身怒視小孩:“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自己摔倒的?”
小孩義正言辭,指指自己的眼睛,“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王三友氣,脫下膠鞋就要過來打孩子,孩子也不怕,揚起下巴嚷了句:“我是貧農也是群眾,你要是敢揍我,我把你告到公社去!”
身旁一人打趣,對小孩說:“虎子,公社不管這事,你得去縣裡告狀才行。”
小孩也不含糊,“那我就去縣裡,明天我就去!”
見他一臉認真,村民們又哈哈笑起來。見王三友被眾人圍到中間動彈不得,容川帶著王嬌三人先跟沈有福打了聲招呼,然後招呼小劉會計一聲,大家一起邁步進了村委會的土坯房。
“森林,這王三友鬧呼啥呢?”寶良問。
劉森林開啟村部裡的小庫房,嘆口氣說:“別提了,說來話長。”一副不願多講的樣子。
容川拍拍他肩,“那就長話短說,哥幾個正好幫你出出主意。”
劉森林跟容川一邊大,剛滿二十歲,小學文化,之前一直種地務農,後來村裡老會計病了,眼病,做賬做不了,沈有福就讓劉森林去縣裡報了一個會計班。今年年初,正式進入村部成為新會計。
會計的工作自然比普通村民待遇高,吃公糧,公分掙得也多,而且不耽誤家裡種地,所以劉森林特別感謝沈有福。這麼好的工作,沈有福沒給自己兒子,去給了他一個外人,足以證明沈有福人品高尚。
大家把東西放好,外面的王三友已經被村民拉走了,沈有福站在院子裡抽菸,跟身旁的李村長低聲說著什麼,兩人面色凝重,估計知道王三友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說不定下午還得來鬧。
把庫房門鎖好,劉森林給容川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水,又兌了一點野生蜂蜜進去。看著濃稠清亮的蜂蜜,王嬌笑著問一句:“劉森林同志,能給我加兩勺麼?”
“沒問題!”劉森林笑,爽快地加了兩勺蜂蜜,把缸子遞過來時問:“你叫啥?以前沒見過你,聽口音不是他們北京的。”
“那長得呢?”她指指自己的臉。
劉森林仔細端詳一瞬,搖搖頭,“長得也不像,北京姑娘大眼睛大鼻子大臉盤,你長得特別秀氣,南方人?”
“嗯哪!”王嬌飈一句東北話,笑著自我介紹:“我是上海人。”
“多大了?”
“再過兩個月就十八歲了。”
“噢,十八歲,十八歲好啊,俗話說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你馬上就要成一朵花了!”
噗!大家都被劉森林這句沒頭沒腦地話逗笑了,容川說:“得啦得啦,先別說花的問題,先告訴我們王三友為啥鬧事?”
劉森林嘆口氣,慢慢道出原委。原來一週前公社下發了新一季春播政策,村委會的意思是,別光叫著革委會幾人一起過來開會,劉森林負責去通知,來到王三友家時,他不在,王老爺子在,坐在門口曬太陽,老子也七十多了,腿腳還算靈活,劉森林就說,爺爺,我三友叔去哪兒了?
王老爺子:“上山砍柴去了。”
劉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