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英拿了一塊綠豆糕,“我是愛吃這個,你們知道不?我姥姥以前在副食店工作,這個糕點她會做。”
袋子裡還有花生瓜子蜜棗餅乾糖果什麼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邊吃邊聊。王嬌拿了一塊酥酥的牛舌餅,餡是鹹甜味,外面的酥皮非常脆,一咬,就嘩啦嘩啦往下掉。正吃著,寶良一步竄過來,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小聲說:“阿嬌,拿著,容川給你的。”
自從跟容川談起戀愛,王嬌覺得自己越來越像一個女特務。
“啥呀?”她接過,迅速塞進枕頭下。
寶良捂嘴笑兩聲,“我哪知道啊,你們倆的事,我一個外人不好瞎摻合對不對?一會兒開啟看看就知道了唄。”
王嬌翻一個白眼兒,現在誰都能拿她開涮了。想到剛才信封的厚度,會不會是容川給的壓歲錢?
晚上熄燈後,王嬌躲進被窩,拿出手電把信封從枕頭下掏出來。滿懷期待地開啟,卻發現裡面裝的不是錢。
“也對,容川幹嘛給我?我又不是他晚輩,真是想錢想瘋了。”
也是覺得自己太搞笑了,王嬌自顧自笑起來。身旁李永玲喃喃說了句什麼。她以為是跟自己說話,腦袋探出來瞅了瞅,才發現李永玲說的是夢話。重新縮回被窩,藉著手電王嬌才看清裡面裝著幾頁紙,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字,是容川的筆記。難道是信?
一張一張看下去,卻發現不是信,而是日記。容川的日記。
【今天臘月二十八,我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北京,這裡的城牆和衚衕依舊是灰撲撲,染著歷史的塵埃。一陣風起,黃土吹進我的眼睛。我對容慧說,幫哥吹吹眼睛,容慧卻白了我一眼,自己吹。聽聽!這叫什麼話?我的嘴巴要是能夠到眼睛,我還不成怪物了,等公交車時,一邊揉著眼睛,一邊想阿嬌,她在幹什麼?宿舍裡看書還是去食堂打飯?如果此時她在我身邊就好了,她一定會幫我吹出眼睛裡的傻子,那是多麼幸福的時刻啊……】
【臘月二十九,我跟媽媽還有容慧一起去了王府井。猛然回到繁華的都市,讓我這個紮根邊疆兩年的兵團知青有些不知所措。快過年了,王府井人來人往,我們去了百貨大樓,去了王府井書店,容慧正在偷偷學外語,本想去書店買兩本英文語法書,卻發現外文書店早已關門歇業。她很失望,對我說,哥,我們是不是沒有希望的一代?我趕忙捂住她的嘴,從小她就是一個口無遮攔的女孩,兩年前離家時,最擔心的就是她這張惹是生非的快嘴。哥,你膽子變小了,從前的你不是這樣。容慧失望地看著我。我說,哥不是變膽小而是變成熟了。她問人成熟的標準是什麼?我想了想,說,成熟的標準有很多種,其中一項就是面對現實,懂得趨利避害,學會忍耐,不給自己和家人惹麻煩。容慧看了看我,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她臉上依舊掛著失望的表情,我知道,我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勇猛無謂,我有了顧慮和惦念。那份惦念屬於阿嬌。一輛吉普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寒風中,我忽然想回到北大荒去,因為阿嬌在那裡啊……】
【大年三十,媽媽包了一屜韭菜餡的餃子。還燉了一鍋我最愛吃的紅燒排骨。每年過節,兵團也會殺幾頭大肥豬,不知今年殺了幾頭。老李的溜肥腸做的不錯,不知阿嬌一個上海姑娘喜不喜歡吃。窗外爆竹聲連連,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順著窗戶飛進來。新的一年到了。此刻,阿嬌睡了嗎?我為什麼要回到北京呢?我應該留在北大荒陪她的呀……】
……
七天日記,詳細寫了離開她這些日子他都做了什麼。
每天,他都想她很多次。
吃飯的時候,走路的時候,看書的時候,茫然無措的時候。他回到了北京,卻把心留在了北大荒。
王嬌把這幾頁日記捧在胸口,那些樸實無華的文字像是有了生命飛進她痠疼的心臟。碰到容川,是運氣,是福氣,她發誓要好好珍惜這份淳樸的感情。還有幾年,苦難就會過去,到時候他們就能一起回到北京,努力掙錢,把日子紅紅火火的過起來!
☆、第39章
轉眼三月。
若在別處,比如廣東,比如上海,比如江南,就是首都北京,陽春三月時街道兩旁也一定有了初春綠意盎然的美景。可在冰天雪地的北大荒,景色依舊是單調的純白。
因為天氣寒冷,春播要到四月份才正式開始,而這段時間,兵團也沒讓知青們閒著。介於蘇聯仍對我國邊疆蠢蠢欲動,靠近邊界線的幾個團開始了早中晚三練。
說白了,就像正規軍一樣,練習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