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覺得謝子臣極其美麗,卻也僅僅只是在美麗而已。而就在他張開廣袖落江之時,她才驚覺,謝子臣哪怕沒有那樣驚豔的五官,光是那份氣度,也足夠傲視他人。
若他不是一個庶子要遮掩光芒,若他也如桓衡一般出身高貴、又有她一路相護,他必然,也是一個張狂至極、驕傲至極的模樣。怕就和那些名士相比,也不遑多讓。
她立於舟上,看著江水靜靜流淌,手中摩挲著小扇,不由得低低笑出聲來。
桓衡狐疑瞧著她,卻是道:“你笑什麼?”
“無事,”蔚嵐眺望遠方,眼中帶了笑意:“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養了一隻狐狸。”
又狡猾,又高傲。
說著,蔚嵐從袖間拿出一隻竹笛,笛聲悠揚而起,帶了瀟灑疏狂之氣,桓衡站在她身後,看見面前人廣袖翻飛,不見半分狼狽,彷彿他們只是沿江而去,看青山秀水。
桓衡靜靜注視著那個背影,感覺這天地間,也就只剩下這個人。
他搖著船槳,聽著蔚嵐的笛聲,許久後,他忍不住問她:“阿嵐,你不會拋下我吧?”
蔚嵐回頭,眼裡帶了調笑,笛聲一轉,輕快調皮,彷彿是在同他說,你猜?
桓衡將船槳放在一邊,走到蔚嵐身前來,拉下她握笛的手,眼裡全是鄭重。
“阿嵐,無論你會不會拋下我,我都絕不會背棄你。”
蔚嵐靜靜看著他,眼裡全是寬和寵溺,桓衡一時竟忍不住有些哽咽。
蔚嵐是拋棄一切陪他走的。
他想到她在大堂裡被魏老太君抽打的模樣,想到她那決絕得不顧一切的神情,他心裡有無數情緒翻動。他如此急於表現自己的感情,如此急迫地想要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會有所還報。因為有還報,所以,請繼續。
不要貿然抽身,不要突然離開,不要讓他成為下一個謝子臣。
是她先開始對他們好,開始了就不該離開。他握著她的手,眼中全是真摯:“阿嵐,只要我在北方一日,我所有的,就是你的。”
聽到這話,蔚嵐不由得笑了。
“傻阿衡。”她揉了揉他的頭,他越發高了,她揉他的頭,都要抬起手來。可在他心裡,他始終是那年從冰雪裡背出來那個孩子,那麼小小瘦瘦的一個,讓人看著就心存憐惜。
“權利只有在你手裡,才是你的,”她溫柔出聲:“別把權利給任何人。”
“可是,”桓衡眼中有了迷茫:“你是阿嵐啊。”
蔚嵐微微一愣,隨後笑出來。
“是啊,我是阿嵐啊。”
這一生,絕不會傷害你的蔚嵐。
從盛京出來後,兩人喬裝打扮一番,就很難再找到他們了。蔚嵐向來未雨綢繆,身邊人都準備了假的身份,就是為了等著這種突然出事的時候。暗衛們給他們包裹之後,因為人手不足,蔚嵐便將他們全部留在了魏家保護家人,就連染墨都沒有帶走。暗衛給他們準備的包裹裡,身份是一對夫妻,還給蔚嵐準備了女裝、□□,以及胭脂水粉。兩人不敢入城,便在城外破廟裡換裝,桓衡換上了一聲湖藍色的袍子,玉冠半挽,手裡握著一把小扇,靜靜等在門外。他向來沒怎麼穿過這樣亮色的衣服,一時有些彆扭,想到蔚嵐要是換女裝,那必然是更加彆扭。
然而不知道怎麼的,一想到蔚嵐換女裝,他就會想起那場春祭裡,蔚嵐那場祭祀之舞。那是他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心意,於是格外深刻。
他斜倚在門前,百無聊賴扔著自己的扇子,心裡莫名其妙就緊張了起來,既緊張,又期待,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身後傳來蔚嵐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去,就看見面前人穿了一身白色帶青的長裙,長裙交疊而下,用腰封僅僅束著,露出對方纖細的腰身。她在胸口墊了東西,看上去彷彿一個真的女人一般,纖長的頸,豐滿的胸,不盈一握的腰,修長筆直的腿。
桓衡被自己的幻想弄得有些燥熱,但又不忍移開目光,便將目光落在了蔚嵐的臉上。
她沒有束冠,頭髮散披著,落在臉頰兩側,合著她青白色的長裙,看上去有幾分仙氣。
她一貫長得好看,此刻身著女子衣衫,更是秀麗非常,眉眼微微垂下時,彷彿是有幾分羞澀,讓桓衡心中不由得飛快跳動起來。
“阿嵐……”他乾澀開口,覺得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蔚嵐微微一笑,眼裡帶了幾分狹促:“可覺得我比阿華好看得多?”
“那自然是如此!”桓衡不假思索開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