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愛卿……”蘇白有些頭疼,拉長了聲音道:“朕不是不信任你……”
“陛下,朝廷既然定下規矩,就應該按照規矩辦事,否則朝令夕改,又怎能服眾?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此案之中,原刑部尚書林澈與王大人牽連頗深,臣不免懷疑王大人是想以名逼迫陛下,以謀求自己私慾,為救林大人徇私枉法。故臣請陛下批准,自今日起,王大人不得牽扯此案分毫,應自行避退。”
“謝子臣,你血口噴人!”
王曦心知今日局勢不好,咬牙出聲,謝子臣面色不改,片刻後,一行人站出來,全是謝子臣手下提拔的人,一個個跪在謝子臣身後道:“臣附議。”
“臣附議。”
朝中頓時跪了一片,另一大片人靜靜站著,打量著蔚嵐和王曦的神色。蔚嵐彷彿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靜靜站著,目不斜視,王曦冷冷看著謝子臣,一言不發。
蘇白為難看了眾人一眼,隨後道:“那……就按謝大人的意思辦吧。”
王曦還想說什麼,正要出列,蔚嵐一把拉住了他。
“稍安勿躁。”
蔚嵐神色平穩。王曦心裡瞬間穩了下來,也不多言,站在蔚嵐身後,捏著笏板,等著早朝下朝。
下朝之後,王曦立刻道:“阿嵐,要怎麼做?”
“彆著急,”蔚嵐面色平淡:“讓我想一想,我會救人的,你放心。”
王曦聽了蔚嵐的話,卻還是有些不安。
蔚嵐其實腦子也有些亂,拍了拍王曦的手,便走了。
看著蔚嵐的樣子,王曦左思右想,還是朝著謝子臣追了上去。
這種關鍵時候,能多做一點,就多做一點,他向來是個抓住機會的人。他知道蔚嵐要救的不是林澈,蔚嵐說讓他放心,可要救的,未必就是林澈。
他追著謝子臣上去,拉扯住謝子臣,壓低了聲音道:“謝大人,我有事同你相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事,”謝子臣淡然開口:“可是已經定下的事,我不會改。如果只是為了你那點私情,你不必再同我說了。”
說完,謝子臣便打算上馬車,王曦氣惱,一把抓住了他,怒道:“謝子臣,你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王曦,”謝子臣抬起眼皮,漠然道:“這句話,當初林澈把你逼得從鎮國公府出逃的時候,你怎麼就不問問他?好了傷疤忘了疼,我看你是昏了頭。”
“我不是昏了頭,謝子臣,我只是覺得,人死了沒什麼意義,你恨他也好,氣惱也罷,他活著至少能贖罪,你讓他死了又有什麼用?”
“恨他?”謝子臣搖了搖頭:“王曦,我並不恨他。只是我管了這個案子,他做的事該死,他死了好處更多,所以他要死。可是他或者不死,對我來說沒有多大意義。”
“那你為何一定要他死?!”
王曦暴怒出聲。
謝子臣靜靜看著他,許久後,反問:“他不該死?”
王曦語塞,謝子臣拂開他的手,上了馬車。王曦捏緊拳頭,冷聲道:“謝子臣,若你幫我這一次,我王曦這輩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這話是承諾,卻也是威脅。謝子臣頓了頓,沒有說話,直接離開。
謝銅有些擔憂道:“公子,我們這樣激怒王公子沒事吧?他畢竟也是王家嫡子……”
“我如今,還需要在意嫡庶之分嗎?”
謝子臣淡然開口:“別擔心,我和王曦,本也不需要什麼情誼。”
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為他謝子臣的盟友。王曦這樣的人,攜手扶著太子上位以後,他們就不可能再是朋友了。
他想要林澈死嗎?
他不是想要林澈死,他是想要一份公道。同窗那麼久,認識那麼久,他謝子臣的心又不是鐵做的,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些眷戀和柔軟。他給過林澈信任,甚至將他一度當過自己人,當過朋友,可林澈說捅刀就捅刀,又在意過他們分毫嗎?
林澈是人,嵇韶就不是?
他不是王曦,對林澈沒有那麼獨特深厚的感情;他也不是蔚嵐,為了大局給過蘇城承諾。他無牽無掛,林澈該死,大家都下不去手,他來,又怎樣?
馬車搖搖晃晃離開。王曦看著謝子臣的背影,捏緊了拳頭,最後還是轉身去了宮裡。剛到內宮,便被蘇白身邊的侍從攔住了,那侍從有些尷尬道:“王公子,陛下說了,這事兒他管不了,您還是去求謝子臣吧。”
直接連門都沒讓他進,王曦便知道了蘇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