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家讓魏王得到了天大的好處,阿耶在旭之建議下的種種言行,從表面上看,無疑讓魏王‘心想事成’。”秦琬神色淡淡,語帶譏諷,“魏王不知他的妙計一早就被旭之看破,代王府不過順勢而為,以防暗中盯著王府的毒蛇再出什麼防不慎防的招數。在魏王看來,他的做法都是正確的,哪怕冒險了一些,繁複了一些,最終也得到了他預想中的好結果,竟沒出半點差錯。嚐到了甜頭後,他的手段只會更毒,計謀也更繁複,動輒一環扣一環,將許多人給捲進去。”
玉遲明白秦琬的用意,微微一笑:“計謀一道,越簡單越好,太過複雜,只會出亂子。”畢竟,執行計劃的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有些為自己考慮的多一些,提早或延誤了時機;有些則自作聰明,擅自修改主子的計劃。像常青這樣不聞不問,埋頭做事,公理良心都不怎麼顧及的人太少,好容易尋到一個,還被魏王生生逼走了。
漸漸冷靜下來的陳妙滿臉厭惡,極不屑地說:“枉我昔日還覺得,蘇家子弟雖然不堪,魏嗣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魏王卻有幾分皇室風範。如今一想,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鍾婕妤、魏王、魏嗣王,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名聲最好的魏王為最。若他十年前真將查到的證據悉數交出,又怎能讓江南沈家的姻親為他所用?被追殺?哼!只怕是合演的一齣戲吧!肅清吏治是假,排除異己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常青本想為故主辯解兩句,卻不知該說什麼,畢竟他的存在就是魏王徇私枉法的最好證明——血影的死士,倒有大半是被魏王偷天換日救下的刑部死囚和重犯,這些人又多半是被貪官所害,或者得罪了權貴,才被投入大獄,對達官顯貴有種天生的憎惡。魏王讓他們去做刺探甚至暗殺的惡事,由於物件是自己厭惡的群體,又擺明了證據證明對方是為富不仁的貪官,竟沒幾個人反感,反倒對魏王崇拜得不得了。
如今想想,哪家沒些骯髒事,不出幾個敗壞家風的親戚或者奴才呢?即便是傷天害理的惡人,律法中也只誅一人,將他的家眷親族貶做奴隸,此事便算揭過了。雖說為奴為婢,日子肯定不好,到底留了一條命,哪用得著滿門屠滅,婦孺都不放過呢?更別說陳、周兩家了,當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清清白白的耕讀之家就這麼毀於一旦,僥倖活下來的人也淪落風塵,受盡折磨。
常青正在發愣,忽聽秦琬喚道:“常青,我有一事相求。”
她的態度太過鄭重,常青有些受不來,忙道:“您說!您說!”
“洛陽裴氏對魏王的態度,只怕是嫡支交好,庶支投靠。”秦琬輕嘆一聲,眼角眉梢染上了幾分清愁,“洛陽裴氏在世家勳貴中的地位一項特殊,裴氏家主雖然只是個侯爺,可……魯王之所以能與魏王抗衡,不外乎魯王在勳貴和士林頗有人望,如今局勢初定,已有許多人倒向魏王,若是裴家拿定了主意,事情就不大妙了。偏偏裴家一貫是跟著聖人走的,聖人的意思又表現得很是明顯……魏王雖輕視我,卻不會瞧不起旭之,我想送一封有暗語的信給旭之,不知你能否幫忙?”
洛陽裴氏作為第一個投靠大夏的膏粱之姓,歷代的家主又多是有為之輩,皆受大夏皇帝的重用,這一家族在大夏的地位也就變得極為特殊。毫不誇張地說,若是洛陽裴氏擺明旗幟魏王,長安少說有三成,洛陽則有七成的世家會倒向魏王。即便沒明著歸順,也會不自覺地偏向,因為他們相信洛陽裴氏掌舵人的判斷。
這麼多年,這麼多事,這麼多風風雨雨,洛陽裴氏都一路榮華地走了過來。這個令人又羨又恨的家族的歷代家主,或許會在小事上失誤,卻沒有在大事上栽過跟頭。
從來沒有。
常青掂量了一陣,確定自己能做到這一點且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秦琬見他應得如此爽快,便將他的性子和在血影中的人緣摸清了七八成,神色更加柔和,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慶幸。
魏王叔,侄女真得感謝你的多疑,若不是你連做事如此絕情,又多疑到連最忠心的屬下都容不下,侄女怕是一直得在蘇家待著,尋找對付你的契機,哪能這麼容易就稱心如意?不知你清不清楚,你的血影統領常青,即便在“血影”之中,也頗有威望呢?想必是不清楚的吧?
說實話,秦琬提的要求略有些過分,畢竟長安和洛陽相隔千里,想平安送達一封信本就艱難,更別說是透過暗衛的手。更別說送信和收信的雙方一個是大名鼎鼎的裴熙,一個是代王嫡女海陵縣主,那就更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正因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