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按理說,兒子繼承得是父系的香火,可晏臨歌生父不詳,秦琬這樣說,顯然就是將他當做了晏家的傳人。想也知道,他的外祖曾以寒門子弟的身份做到了東宮屬官,何等光宗耀祖,雖只是曇花一現,到底存在過。晏家若在後裔是賤籍的時候便絕了後,那該有多難堪啊!
聽秦琬這麼一說,晏臨歌的眼裡才漸漸有了光彩,他緩緩抬起頭,看了秦琬一眼,眼中流露得是感激,眼底卻蘊藏著最深的絕望。
買田置地,娶妻生子,這的確是他和母親昔日的夢想。他們沉淪教坊,又是官奴之身,心心念唸的就是脫了這戴罪之身,做個本分的百姓。可惜……經歷那麼多變故後,希望擺在眼前,他卻有了更深,更重,不真切到他自己都唾棄的妄念。
這麼多年的黑暗、掙扎與沉淪,終於有人向他伸出了手,就如劃破黎明的第一道晨光,炫目而張揚。明知道會被刺痛雙眼,燒成灰燼,卻想成為那撲火的飛蛾,一直一直地跟在光的身邊,哪怕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秦琬見到晏臨歌的神情,頗有些不解,看他沒抗拒的樣子,便道:“再過幾日,你身體好一些,我便帶你回代王府。阿耶和阿孃都是寬厚的人,自會容你在王府養傷,蘇家這邊無需懼怕,他們鬧出這麼一樁,魏王定會讓他們將你的身契送來。我會與阿耶阿孃說,你以後就算代王府的清客了,住在王府也行,隔三差五來王府給阿耶阿孃彈彈琴也好,你意下如何?”
晏臨歌收回目光,恭敬地說:“全憑縣主吩咐。”
秦琬點了點頭,溫言道:“你好生養著,莫要擔心診金藥材,此事本就是我們失約,區區小錢不足掛齒。不知令堂葬在何處?你若不介意的話,我派人尋一處風水寶地,好生安葬令堂。”
好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最後一步。
晏臨歌沉默片刻,才道:“此事多虧常莊頭,臨歌不孝,並未去生母墳前祭掃。”
“常莊頭?”秦琬有些奇怪,“常青?”
“正是。”
“行,我派人去問一聲,你勿要多心。身為人子,這些事自然要你去辦,我不過是給個方便罷了。”秦琬笑了笑,安慰道,“好好養身子,便是對令堂最大的寬慰了。”
他大病未好,不該過多打擾,安笙也知這個道理,兩人離開了廂房,安笙嘆道:“晏郎君這樣的人品,蘇苒竟狠得下心,當真是鐵石心腸。”
秦琬聞言,嗤笑道:“哪是什麼鐵石心腸,不過是自詡高貴,不將旁人當一回事罷了。”
安笙點了點頭,十分感慨:“我見書中說,仗義多是屠狗輩,還有些不信。誰能想到這麼多管事中,真正為晏郎君出頭得竟只有一個根基不穩,才來沒幾年的常莊頭。”
“說到這個。”秦琬為了修園子,與蘇府的兩個負責打理花卉的莊頭也算熟,需要的時候喊一聲就是了,也沒人會奇怪,故她吩咐陳妙,“明兒將常青喊過來,我問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妙知秦琬用意,獨處之時,免不得說:“縣主,常青的嫌疑加了幾分。”
他們早就篤定馮達和常青中必有一人是蘇府和魏王府都十分信任的人,卻拿不定究竟是誰。
馮達是積年的老僕,性子霸道非常,另一個莊子的莊頭三五年一換,全因他暗中算計,容不得對方比自己好。魏王妃蘇吟需要的花草,十回有八回是他搶著去送的。與他相比,六年前才被提拔做莊頭,老實本分得天天被欺負,才幹平平,不會阿諛奉承,只知道埋頭幹活的常青就沒那麼搶眼了,若非他木訥的性子,馮達也不至於容他這麼久。如今一看,常青竟敢冒著得罪蘇家主子的風險幫助晏臨歌安葬母親?此人究竟是太傻太直,還是另有依仗?
秦琬想了想,覺得心腹的要務就是不讓主子猜疑,陳妙的說法不是沒可能,反過來想,若常青真是個不懂眼色又心懷熱血的愣頭青呢?故她一邊翻閱刑律書,一邊說:“明兒問問情況就知道了,順便收拾一份厚禮出來,若我沒猜錯的話,魏王妃會來。”
說到這裡,她微微一笑,竟帶了些看好戲地意味:“就不知道魏嗣王妃會不會跟來,想想還真有些期待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心人性
為了修園子的事情,常青被秦琬傳喚慣了。故他次日起了個大早,老老實實地在城郊排隊。好容易輪到他進城,再匆匆趕到曲成郡公府時,時候已經不早,魏王妃的車架更是出現在了郡公府的正門前。
常青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從角門進了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