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告辭,裴熙坐在椅子上,靜靜沉思。
他本是極喜歡劍走偏鋒的人,自負智謀舉世無雙,只有衛拓能相較一二。但這些年與秦恪、秦琬父女相處日久,受他們影響,出於對他們的尊重,無形之間有了些許變化,心氣比往常平和了一點。故他正琢磨著,鄭國公府,自己要不要放呢?
對一個智計百出的人來說,每一個精心設計的計謀都是心血造就,非常完美。正如名將渴求對手,高手盼望一敗那樣,裴熙也希望有人能欣賞自己的作品,甚至與自己分庭抗禮。若這個天下與他毫無干係,他大可痛痛快快地玩一場,和衛拓拼個你死我活,和秦琬鬥智鬥勇,但如今……
“罷了,就聽你的。”裴熙琢磨半天,還是決定妥協一次,“就讓他們家逃過一劫,不做白身吧!人走茶涼的滋味,如今還不明顯,再過幾年……”他哼了一聲,眼角眉梢俱是不屑。
這兩位說的安笙,恰巧在宮中見秦琬,陪同的不是別人,竟是昔日魏嗣王的愛妾,紀清露。
紀清露也是個膽大之人,靈壽縣主燒得糊塗了,對宮中派來的人一概不信,口口聲聲說東宮要害死她,湯藥都不肯服。秦恪無法,奏明聖人,聖人大怒,卻對這個孫女毫無辦法。為了東宮的聲譽,也不能讓她真死了,便命人去問魏王留下來的姬妾,誰願意去照顧靈壽縣主。同時加以暗示,若是靈壽縣主好了,好處少不了她們的。結果呢,無人敢報名,生怕靈壽縣主一個不行,她們就得跟著陪葬。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聖人也沒什麼可說的,誰料紀清露聽聞此事,主動請命,要去照顧靈壽縣主。
紀清露是個明白人,她清楚,自己這一生是不可能有子嗣了。皇家妾室,再嫁也不可能,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估計就是她唯一的出路。可憑什麼?她不甘心啊!
做妾不是她能選擇的,秦宵也不是她愛的人,偏偏就因為對方有權有勢,她反抗不得,為了這個人渣,竟再也不能做母親了。付出這樣大的代價,她還得為秦宵守一輩子?難道就因為她是女人?
她本就是個魄力十足的人物,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反正對她來說,那樣暗淡的未來與死了也沒什麼區別,還不如趁機搏一把。故她對靈壽縣主照顧得十分用心,還時不時擦淚,回憶一番秦宵。靈壽縣主知她是兄長愛妾,十分看重,又被紀清露唱作俱佳地蒙過,真當她全然無害,想到聖人還是顧著自己,總算有了幾分活下來的**。雖然還是在床上躺著,卻不像之前那樣兇險。
若說從前,秦琬壓根沒看重紀清露,只是覺得她身份可利用,如今卻真將紀清露看入了眼——她雖不好拿堂兄的侍妾做心腹女官,想要安排紀清露,卻也有現成的門路。紀清露這身份,做女師也是不夠格的,誰讓她是“妾”,還是犯了事嗣王的妾。但偌大女學,庶務總要有人來管吧?不出現在臺前也成啊,幕後會算賬就行了。人家幫東宮這麼大一個忙,咱們不能正一正她的身份,許點權利財帛做補償,本就應當。
聖人聽了秦琬所言,只說了一句“胡鬧”,別的再沒說什麼,一副預設秦琬做事的模樣。秦琬也就笑嘻嘻地應了,轉手就許了紀清露,令她先幫襯著七月,在女學的庶務上搭把手,辦得好了,虧待不了她。紀清露沒想到這麼大一個好處砸實在自己身上,越發盡心。她知秦琬與安笙極好,安笙又是秦琬選定的女師,甚至是女師之首,卯足了勁交好對方,竟也開啟了安笙的心房,覺得紀清露是個苦命人,視她為友。這不,兩人齊齊入東宮,全為一樁她們處理不了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八章 女學之師
秦琬對女學,無疑傾注了很大的心血。
她顧慮著聖人的反應,並不很敢在這時候插手朝政,卻又要朝臣看到她的本事,興辦女學無疑是一種很好的手段。
安笙被秦琬付諸了這樣大的信任,非常感動,一心要將女學辦好。為了女學,不惜動用潁川陸氏的人脈——爛船尚有三斤釘,莫要看潁川陸氏因人丁凋敝而沒落,到底有些故交在,這些人家裡又很有些十分出色的女性長輩,總有幾個願意出來教書育人的。
本來想得好好的事情,偏偏在秦琬的要求下卡了殼。
秦琬既然對女學期望很大,希望再過幾年十幾年,能從女學中尋幾個助手來,甚至讓女性地位得以提升,便不可能單純教女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紅規矩什麼的。除了經史子集外,她還列了騎射、數算、農學甚至律法等科目,這些功課並不是天天要學的。但按秦琬的意思,六天之內,少數得留小半個時辰給其中一項,不求讓她們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