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陸施主這個主意甚好,不過倘若這火勢控制不住,害了徐之軒的性命,那可如何是好?”
陸商鳴這回總算是按捺不住笑出了聲來,“以你的武功,要救個人出來莫非是件難事不成?”笑了會又說:“這裡少說也有四五萬的金兵,你這一把火興許還沒點起來就被他們一人一口唾沫給滅了去。”
道慧憨憨一笑,自陸商鳴手中接過火摺子,與他一同悄無聲息地躲在軍帳後頭,剛要拿火摺子去點燃布制的帳篷,忽聽帳中正有人說話,隱隱約約好似提到了“徐之軒”的名字。陸商鳴立時抓住了道慧的手,示意他先聽下去。
只聽帳中的軍官對另一人說:“那宋國的先鋒已被完顏將軍擒拿,這回正吊在廣場上打呢。”
“說來也是奇怪,完顏將軍竟還要我等皆去觀看,”另一人的語氣中略微帶著抱怨,“一個未曾打過仗的小子有甚麼可看的。”
“你可得小心說話,咱們快走罷,若是耽擱了,有你我受的。”
陸商鳴將耳朵貼在帳上,聽得一清二楚,心中立時便有了計較,這完顏新存擺明是要引誘自己前去相救,根本沒打算將徐之軒藏起,這甚麼廣場怕是龍潭虎穴,早埋伏下無數精兵了吧。
不過愈是艱難,陸商鳴便愈發覺得有趣,慕容弦一死,能與他做對的只有這完顏新存一人,他可不願白白浪費這個交鋒的機會。
“陸施主,我們也快去吧。”道慧站起身子。
陸商鳴也不知他有沒有想通完顏新存的詭計,不過他卻曉得道慧絕不是那等貪生怕死之人,“還拿著做甚麼,”他將道慧手中的火摺子奪下,擲到帳篷上頭,那裡登時燃起一尺多高的火焰,“這回可以走了。”
軍帳中皆是絹布糧草,此刻火勢被風一吹,立時蔓延開來,三道人影自火海中躥出,徑直往大營當中的廣場趕去。
完顏新存在廣場中央豎起一道杆子,徐之軒便被倒吊在上頭,他行軍數日,不曾進食,胃裡的膽汁倒流,不斷地從他口中滴落。
“徐將軍你有帶兵的天分,若能答應率眾投降,便無需再受這般的苦痛。”完顏新存“嘖嘖”了兩聲,頗為可惜。
徐之軒冷笑數聲,將兩排牙齒緊緊地咬在一起。
完顏新存道:“你儘管逞能便是,一會兒陸商鳴到了,他與你深仇大恨,根本無需老夫動手。”他抬著頭,卻發覺滿面泥汙的徐之軒忽然笑了起來。
完顏新存心下詫異,循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那裡濃煙滾滾,竟是燃起了大火,立時便知定是陸商鳴所為,想不到自己已然將徐之軒的下落廣而告之,這小魔頭還如此膽大妄為,當真可惡。
這一把火,也不知會毀去多少的糧草,完顏新存氣得直打哆嗦。
若非他命眾人齊聚於此,後方便不至於被人鑽了空子,無人取水營救,火勢一大,愈發難以控制。
徐之軒心下歡喜,竟對陸商鳴生出幾分好感,正要去瞧瞧完顏新存此刻慌張的嘴臉,誰知完顏新存竟然只愣了一小會,立時便命人去取來所有的鍋碗瓢盆,盛滿井水,守住廣場周圍,好似決心要將廣場外的人命盡皆捨棄一般。
早聽聞金狗暴戾無常,此刻親眼所見,果真如此,徐之軒勃然大怒,喉嚨底一口濃痰吐向了完顏新存的頭頂。
完顏新存側身避過,順手抽出鞭子用力地打在徐之軒的身上,登時劃出一道極深的血痕,他見徐之軒不吭一聲,心中愈發著惱,手中的鞭子如同遊蛇一般,飛快地在他的皮肉之軀上四處遊弋,留下觸目驚心的傷口。
劇烈的疼痛之下,徐之軒忽然想起了父親也曾到過金營,不知他受到的是怎樣的待遇,他帶著宋人的金銀珠寶前來,理應不會似這般狼狽。
驀地又記起父親他臨死前的模樣,那眼神中全是不解與憤怒,不解為何親生兒子要背叛自己,而憤怒的是壯志未酬身先死的無奈。
然而父親的志向究竟是什麼?徐之軒現在忽然恍惚了,難道只是位極人臣麼?做宰相究竟有什麼好處,值得要冒險去與虎謀皮,斷送大宋的前程。
他想不明白,也實在無力再想,耳邊一聲聲的鞭響已讓他的雙眼漸漸迷糊起來,“青河,我要來找你了。”
他眼前一黑,忽覺身子不自主地往下墜落,不禁心想:“怕是要進地獄了罷,害死了父親與青河,該當如此。”
誰料去勢陡然間停下,好似有人從下頭用雙手一把將自己接住,徐之軒奮力地將眼睛睜開,跟前不是甚麼牛頭馬面、鐵面判官,卻是——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