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進取勸道:“小妹,你莫要哭哭啼啼的,這本來是好事。只是你既不樂意,到時我且在爹面前說說,求個情?再說,人家還沒看上你呢,你急什麼?只是,眼下那事兒你還得抓緊,老太太如今什麼話都聽你的,你若早日能探出訊息來,那你自然能早一日歸家?”
阿惠一愣,說來說去,最終還是這事才重要,才是哥哥的目的。心裡越發悲涼,抹了一把淚,發狠道:“你們老說這事,讓我查,查,我如何能查得了?沈家的家業爹都一清二楚,如今早就賠光了,哪裡還有錢財?你們非得拿那沒影兒的事來說,難不成我真要耗死在這裡不成?老太太若真不知,沈吳氏那裡既把我當仇人,我哪裡能曉得?”
劉進取道:“什麼沒影兒的事?這可是沈老三當日喝多了,親口同爹說的,道是前頭看著沈萬三那般沒了家產,不想成為他那般,故而,便是哪一日沈有田地鋪子房子抄沒了,留給兒子的也自是吃別不愁的。這言下之意,定是另有錢財。別看爹受器重,可是沈老三卻不是個實心眼的,詭變著呢,定是另有帳,爹同我還有你均未曾見得。你瞧,他還是防著咱們。”
阿惠不樂意聽,道:“若有帳,老太太怎的不曉得此事?既然爹見他醉酒,自己不去打聽?如今倒讓我在這裡偷偷摸摸來問老太太。老太太又不是個十分精明的人,哪裡會曉得這些?你們莫要聽誤了。”
劉進取道:“當時爹還滿心滿意為沈家打算,自然也沒多問。否則,若是曉得,又何須如此。咱們還是心軟,當日沈吳氏要是突然沒了,興許你哄得沈老三與老太太,當了少奶奶,那沈老三也許早便將這事告訴你了……唉,咱們就是心慈,硬不下心來,沒有那個狠手……”他十足後悔。
阿惠卻聽得兄長這幾句,嚇得直打哆嗦,道:“你們,莫不是要打奶奶的主意吧?奶奶這人並不壞的。再說,我讓吳嬸同鈴鐺打聽了,奶奶根本不曉得這些事,她也向來不理的,要不然,她真有錢,早便拿出來還債了,何必躲在這些粗人巷裡過著緊緊巴巴地日子?”
劉進取道:“你道她心慈,她也不過是防著咱們。既有周家鋪子能讓她過日子,那錢自然不是一天半天會捨得拿出來的。我看,怕是要等他兒子長大了,好接手呢。”
阿惠不接話茬,她感覺沈吳氏不是個有心機的人,可是又說服不了哥哥。過了會兒方道:“你莫要害人性命,佛說……”
劉進取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你跟在老太太跟前,她還沒學會慈悲,你倒是一口一句佛了。沈吳氏那邊,既然是吳家人侍候,我便找他們便是了。”
阿惠皺眉,在心裡不停權衡,想想還是自家重要,道:“鈴鐺為著上次奶媽被辭的事,已有些查覺,她不聲張便罷了,哪裡還會幫著咱們。”
劉進取一愣,恨聲道:“她怎麼曉得了?那錢不是你放的嗎?真是……怎麼就打發走一個,又來一個呢?”一見妹妹臉色極不好,便又放軟了聲音,道:“你莫要擔心。此事有我呢。他吳家還欠著我們人情,再有,他家兒子還在鋪子上,自然要聽你我的。我去同吳涉打個招呼來。”
阿惠見她哥要走,便道:“說好了,再多一年,我再不在這裡呆下去了。”
劉進取笑道:“你是我妹,我哪裡捨得我受苦。莫說一年,便是一個月我也不想再多等。說一年,不過是如果查證了沒錢,那杭州鋪子,還有這房子,怎麼著也得給我們落下一個才是,要不然,我費心費力地做得這些,不是白忙乎了,又替沈家白乾一場?”
阿惠勸道:“家裡既然如今都好,還想著沈家這個屋子作甚?咱們有手有腳的,比她家現在只強不差的。”
劉進取本來要走,又轉身道:“還道你是個不同的,也真是婦道人家。錢財哪裡有嫌多的?沈家也不家財萬貫麼?那沈老三又何必把家當全典著去下西洋?還不是嫌錢少?”
阿惠又想起一事,道:“老太太讓我教小姐帳本活計呢。那鋪子裡的帳,我是教,還是不教?上月可是有筆空帳,可是補好了?”
劉進取笑道:“我的好妹妹,難為你這般上心,也虧得你看出來了。自是補好了了,保它個天衣無縫,放心好了。你儘管教便是了,沈吳氏母女倆,你不也說了,她們便是連個數都算不準嗎?且看她們不被那帳煩死才怪這帳本,我這就交上去,倒讓她瞧瞧,你也不用先給老太太過一眼了,反正她也不瞧。”
臨走時又不放心道:“為了避嫌,日後我是不來沈家住了,你自個兒多操些心,這可是家裡的大事,莫要混日子,裝糊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