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催促道:“我說,你要買快買。要不,李叔追上來了,咱們一個都買不成了。這些盤子碗啊,哪裡比不得上咱們家的,我還是覺得那個燈好看,白如玉,薄如紙,明如鏡……就你全在這裡耗功夫,咱們且上另一家買去吧。”
文箐放下盤來,道:“你要怕他來,大哥你便在門口看著。陶管事,這要一套,可有得商量?”
陶管事為難道:“小少爺,你是不曉得這價格真是賤 了。我要運到外地,怎麼也得一套賣 上五六百貫鈔不止。你聽我說,我且也與你算一筆帳。這土我們買的雖不是最好的麻倉土,可也只差那麼一點,一百斤就需得七貫鈔,洗淨泥後,得到陶土也不過五十來斤,曝幹亦不過四十斤(江西省大志。陶志。砂土),便是高嶺村的土,那就更不如了……再有這回青,雖不能象官窯用的從外國購來的,可也是上等的,要不色澤哪有這般青翠?再加這人工……”
文箐聽他嘮嘮叨叨地說了好些,想來是屬實,不過是為了說成本昂貴一,這價不高罷了。她點點頭道:“陶管事說的也有理。看來,哪一行都不易啊……”
陶管事見他贊同,便如找到知音一般,更是直倒苦水:“去年,鄭公出使西洋,官窯裡哪能湊得那多瓷囂,最後還是從咱們民窯出。我們東家的全部貨都搬了上去,行商一時訂不了貨,今年那些行商可是卯足了勁……你也從昌江上來,可曾見到這九寒天裡,這土仍是不斷運來……”
文箐哪裡曉得這回事,不過卻也不好露出過份驚訝的表情來,只順著話意道:“原來出使西洋,運的就是你們的貨啊。那你們窯這次更是聲名遠揚啊。我看隔年番船來使,只怕你們這生意更是興隆啊。”
陶管事見他說吉利話,更是高興,道:“託小少爺吉言。”
小黑子在門口站得久了,十個腳丫子還敞在鞋外呢,便叫道:“我說,你也快點。你不冷,我這傷腳可是凍得慌,這好好的鞋被你給毀了,你快賠我吧”
管事的調頭過去,見著他只穿了襪子的腳丫子處高高隆起,果然是露在風裡。驚道:“陸小少爺這是受了傷?那可要找個醫生來瞧瞧?”
小黑子被人叫了聲少爺,自是舒坦,不免又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少爺狀,道:“我們船上自有醫生,還是太醫院下來的這鎮上的,難不成還有醫術極高明的?我看,還是算了。”
文箐聞言,這太醫院下來的醫生,不就是指的是自己麼?這胡亂扯的話,不過給自己戴這麼一頂大高帽,再加上,把一些事都打探了,略有收穫。亦是滿心歡喜,笑出聲來,道:“好吧。這就去陪你去買鞋,可好?”
陶管事的一見生意沒成,談了這麼久,便有些鬱卒。卻聽得周家小少爺道:“陶管事,那盤子且等我家李管事來再作定奪,他要來的話,就不是一套兩套的了。至於這胭脂盒,我倒是想全要了,好送我家那些姐妹。只是這價格,我卻覺得貴了些。外頭大哥適才說的可不是這個價。”
陶管事見狀,回身,到旁邊一個匣子裡掏摸了一陣,翻出一個胭脂盒來,道:“那看貨的粗漢子也是新來的,哪裡曉得這內中門道。小少爺不妨走近看,比比這兩個,就曉得有何不同了。你看中的自是三文,我手中的是兩文。”
文箐看了一眼,這新找出來的胭脂盒人物自是呆板,細節處勾連明顯,青花散開,相差不是一個級別。道:“你手上的又有多少套?”
陶管事不屑地道:“這是他人窯裡所出的,我們窯裡可不出這種。這等次品,要在我這裡,你便是要,一文半錢都能賣 於你。”
文箐算了一下帳,方道:“我不妨直言幾句,陶管事也莫羞惱。管事的亦說自家貨好,可是這價太高了,價高無人問津,難免不孤芳自賞了。您這手上的,雖是次了些,可是價格那是相差太多,這市井娘子亦是要抹些胭脂擦些膏,誰會捨得花三文來買一個瓶?我要是行商定貨,我自是會要這一文錢的。”
陶管事被他說是張口結舌,待要反擊,卻聽得他道:“故此,我不是行商,我只送人。還是想要貴窯所出的。只是,既是餘貨,想來挑不得,不如就二文半如何,一人讓一步?”
陶管事一聽,沉思良久,最後也不知他想到哪處了,只一跺腳道:“好,就全給你了。五百文一套”
文箐一掏錢袋,銅錢根本不夠,只有寶鈔了,只得數出五十張來。
陶管事接過去,一數,不樂意了,道:“小少爺,這銅錢與寶鈔,可不是十當一啊,如今。至少也得八當一啊。”
小黑子在一旁跳腳起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