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她伸手討要,她又不能象變戲法一樣變出錢來,好好的一個奶奶卻是過得緊巴巴的,瞧得三嫂摟錢,大侄女兒亦是錢財方便晚,哪會不動心?偏是這種難受,說不得。一說,其他人一句話就堵著了。“周家可沒虧她半分半毫,吃喝不愁,衣飾不寒酸,若不是她自己典賣了送於孃家,又怎生會拮据?她自個兒心裡沒周家,周家卻是待她仁之義盡。你外祖母家不是一直得你姆媽照顧嘛,此時怎麼不來接人?”
鄧家兒子不見了,女兒痴顛,鄧母病倒在床上,周同兄弟上門尋鄧知弦,周騰說的話可就難聽了,逼得鄧父無臉見人,哪還會來接鄧氏回孃家。周騰撂下一句話:“反正鄧氏我家是休定了。你不來接人也罷,到時一駕牛車送回來,別怪我周家不盡人情!”
是以,親戚間最好莫與錢財相連,一方也莫總是仰仗對方救濟,光是一方付出,這種關係實難長久。如今,周鄧兩家,也落到了這地步,卻是在情理中。
文箐當時去了沈家,參加沈於氏的週年祭,匆匆去急急回,只瞧得沈顓是形削如骨立,萎靡不振,竟哭暈在儀式中。文箐大駭。方知毀親一事對他打擊甚大,她自己也不敢多問,是以渾然不知沈顓曾為婚事而吃的苦頭。她心中愧疚感叢生,自己終究是作了惡,暗自祈禱,但願別毀了一個少年,要不自己真會夭壽了。她無顏在沈家呆下去,慌忙趕回自適居。
而周同償債一事,鬧得城裡周宅十分不安寧,人心惶惶,是要拿出大筆錢去保這宅子,還是棄卒保帥,這宅子不要了,周同自返常熟老屋去。這事鬧得周家幾個孩子無心讀書,文筵據說此次秋試並不理想,雖不到放榜的日子,卻也不寄多大希望了。於是周家的孩子除了文筵與文籤,全被打發到自適居來,不許出門。
文箐這下子根本就沒忙過來。席母接到席韌的信,已回信預計在九月份過來,席韌在太湖買的宅子還沒安頓好;怕是到時候得到自適居中來過幾日。文箐聽得這事,只盼著表姐那頭婚事趕快定下來,要不然自己也當了向席韌交差,到現在華嫣與商輅情投意合的事,她是半點兒也不敢向人說,更不敢在席韌面前透露口風的。席韌卻關心義妹,問道周家錢財可週轉得開來,自己手頭上還有餘錢。
文箐哪好意思要他的錢,道:“多謝義兄,但管放心,我也曉得,幫四叔是一回事,卻也不可能將自己擱進去,我手頭上多少也留些餘錢以防萬一的,現下週轉得開來。”
文簹卻對四姐道:作甚要借那麼多錢給鄧氏,誰叫她造的孽,連累大家,尤其是她害得四姐當年食肆經營不下去,就是她存心圖謀,偏四姐還不計前嫌……
此時,文箐聽得文簹說起鄧氏的處境,以及文筠被訓的事,想著文筠這下子可受苦了。“那四叔真寫休書了?文筠怎麼樣了?”
文簹叫道:“四姐,你管她呢?她別提多討厭了,她姆媽做出來的事誰個瞧得下去,偏生她還到處求情。伯祖母發話了,關了她,不讓她出門,也不讓她見鄧氏。但凡她要鬧,就將鄧氏與她一起趕將出去。”於是,文筠屈服了。
文簹埋怨道:“她被禁足了倒好,可是我卻苦死了,日日要去太姨娘面前侍疾,她痰多,一吐起來,噁心死我了……想當初,她嫌棄我,卻是愛著文筠,如今卻要我去照顧。睡不好,吃不好,四姐,你瞧我都瘦了。”
文箐詫異地問道:“你去侍疾,那韋婆子呢?”
文簹說:“別提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我爹自然不放心,幫著四叔細細地查帳;才發現帳上有誤,那韋老漢到老了卻是起黑心,竟暗裡做些手腳,將祖母的錢拿出去放息,你說氣人不氣人?我爹氣得當時就拍桌子,將韋家人從莊上都趕將出去了。要不是韋老頭當日管著帳太粗心,將那房契漏了,沒交由太姨娘把管,哪會被四嬸拿去質押?”
文箐心知肚明,這其實是周騰嫌棄劉氏管帳不利落,出了這麼大紕漏,卻是拿韋管家開刀,韋管家這人私心有沒有,文箐不敢說,但這麼多年沒事,怎會這一次就掩蓋不住了?只怕是給劉氏做的替罪羔羊。不過想起韋婆子得到這個下場,文箐心裡偷偷笑。劉氏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沒得周騰的心,這母親當到這份上也算是丟人現眼了。
劉氏的報應顯然不止這點,因為,京城中周瓏的信兒卻是來了。
曹家原預計今年成親,但周瓏那兒,只怕一時半會兒出不了宮嘍。說起來,自是因先帝宣德於六月歸葬,人心惶惶,宮正竟差點兒犯錯,幸得周瓏機靈加以補救,卻是越發得太皇太后張氏的喜歡,在七月底,竟是連連拔擢,超升為五品宮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