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真的睡著。
林珍惜想起不久前在城郊遭遇劫匪之事,任然心有餘悸,於是在內侍的目光不經意撇過她時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眼中頗有些央求之意。
內侍的目光並未在她面上多做停留,自顧自的垂眸沉吟,似乎衡量著什麼,片刻之後應道:“罷,今夜就歇在此地。”
車外侍從得令答了一聲“諾”,之後便退開去張羅起來。
林珍惜其實早就嫌車內憋悶無聊,有些熬不住了,現下見內侍仍猶自端坐,便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豎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但覺腳步聲交疊不停,隨行的侍從和護衛們似乎都忙活開來。
最後,直到有人相請,內侍才終於端著架子下了馬車。
自馬車裡出來的林珍惜就像被放歸川流的小魚,迫不及待的舒展手腳。
她閉上雙目,深吸一口帶著炊煙香氣的空氣,再睜開眼時這才意識到天色果然已晚,而他們一路上都不曾進食,現如今肚子裡鬧騰起來,正是迫切的需要一頓佳餚。
果然這段時日在太守府裡被慣壞了,一天下來,少了哪頓都不成。
好在內侍應允了入住客棧歇息,雖在城郊,想必一碗清粥小菜還是有的。
想到這裡,林珍惜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忙邁開腳,同時抬眼往客棧裡看去,打算先憑藉客棧裝潢粗略判斷一下晚餐的豐儉情況,怎知這一看,她卻嚇了一跳。
俗話說得好,正所謂冤家路窄,也不知是不是城郊的這片地方就這麼一間客棧,內侍大人好巧不巧偏選了家黑店進去住,還是曾經坑了她的那間。
這下不好的記憶復又被勾了起來,對於這件事林珍惜本打算好生同慕容衝狀告一番,順便提醒他注意城郊的治安的,可後來事情一多卻也忘了。
眼下回想起來在這裡的遭遇,還很是耿耿於懷,偏生此次同行的是內侍,若是現在對他說出自己早前的經歷,他未必會相信,況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店家就算再怎麼窮兇極惡,想來也不敢對朝廷的人出手,今夜自可安心。
如此打定主意後,林珍惜只管保持緘默的跟在內侍等人後頭進去。
掌櫃的一臉諂笑的迎了上來,見來者俱是舉止不凡,便愈加點頭哈腰,好不熟絡。
林珍惜下意識的低下頭,雖說這次她穿回女裝,卻也難保不被認出來。
好在那掌櫃一眼便認出這行人的頭目是內侍,於是只顧對著他大獻殷勤,對於林珍惜和其他人也不曾多家關注。
簡單辦妥了入住事宜,內侍又讓隨行的侍從點了菜食送到房裡,而後便令林珍惜和其他人都各自回了房。
林珍惜的房間被安排在內侍的正對面,雖是一間單間,可門口被安置了兩名護衛,整夜不間斷的輪流值守,美其名曰保護她的安全,然而不用想也知道,這裡面多少有幾分監視的意味。
不過,林珍惜原就是打算和他們一起去長安的,也沒想在半路逃跑,所以對於這些反而不太介意,謝過內侍後,就大喇喇的推了門進屋。
官家的人排場就是不一樣,雖在同一家客棧,可這次林珍惜住的屋子卻遠比上一次的好,不僅裝潢擺設高了不止一個層次,就連那張床及床上的單席被褥也柔軟許多。
經過了一天的旅途勞頓,林珍惜整個人成大字型癱倒在床榻上,睜開眼時恰瞧見窗外的一輪明月,清雅的月光滑過窗欞流瀉進來,撒落在她的臉上時竟錯覺那清輝攜著幾許溫暖。
她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夜幕中清華的明月卻還印刻在腦海中,恍惚間竟與某個俊美無鑄的面容交疊,甚至那柔和飄渺的月光也像極了他翩躚的月白色袖袍。
心跳不受控制的劇烈起來,林珍惜像受到驚嚇一般猛的睜開雙眼,連呼吸也急促了幾分。
她坐起身,抬手撫上胸口,更加切實的感受到心跳的頻率。
發了半天的呆,她才恍然甩了甩頭,似乎想把自己甩清醒些,又喃喃自語道:“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吧?”
說著,她又猛的搖了搖頭道:“千萬不能這樣,怎麼能喜歡上一個古人呢?千萬不能……”
林珍惜正神神叨叨的默唸著,門上卻有人敲門。
“誰?”她一骨碌自床上下來,有些神經質的夠著脖子提高聲音。
門外接著傳來了店小二的聲音:“小的是來送飯菜的,有勞姑娘開門。”
“哦。”林珍惜邊應著邊拖了步子往門口去,心下莫名有些說不上來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