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這次林珍惜終於按耐不住驚撥出聲。
這未免也太突然了,雖說過去的一段時間裡,她曾費勁心機前往長安,可如今真有著這樣的機會,她反倒竟不覺得欣喜。
相反的,一想到馬上要離開平陽郡,與慕容衝告別,她心裡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似出於本能一般,她嚮慕容衝投去了目光,竟好似求助一般。
此時的慕容衝也被內侍突然的要求詫住,眸色忽的一沉,甚至面上的神情也失了方才的從容。
“怎麼,府君可還有別的吩咐?”內侍緩緩起身,踱至慕容衝面前,開口相問,語調裡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一個內侍宦臣,竟敢以如此態度對待身為太守的慕容衝,即便是林珍惜也難以自控那熊熊燃起的怒意。
果然,她注意到慕容衝置於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想是已隱忍至極。
內侍微眯起細長的八字眼,嘴角帶笑的注視著慕容衝的反應,眸子裡隱隱透出輕蔑之意。
空氣霎時間凝至冰點,林珍惜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響在耳際。
慕容衝愈發握緊了拳,眸中怒意升騰,似破堤而洩的洪流一般,蔓延開來。
他忽的朝內侍邁近一步,逼至他跟前正要開口,卻被林珍惜的聲音打斷:“郎主是怕奴婢拙笨,一路上給內侍郎添麻煩,到了長安再惹主上不快,可就難擔罪責了,故而有話要吩咐給奴婢。”
她邊說邊斟酌字句,提著一顆心將整個句子唸完。
慕容衝頓時詫異神色更重,轉而看向她,彷彿因憤怒而語塞:“阿瑤你……”
不等他說出後面的質問,林珍惜已衝到了他面前,暗地裡於袖下握住他的手,卻是故意提高聲音說給內侍聽:“郎主對阿瑤有知遇之恩,阿瑤臨行前自然要與郎主辭行,內侍郎寬容,想必能理解郎主與奴婢的主僕之誼。”
說罷,她又回過頭來,噙著笑容看向內侍:“內侍郎可願成全?”
內侍終是將目光自慕容衝身上移開來,沉吟一瞬,繼而對他們二人呈現一臉道貌岸然的端正笑容,點頭道:“遠行之際向主子辭行也是應該,且去吧。”
“如此,多謝!”林珍惜欣喜的朝內侍欠了欠身,而後與慕容衝一同出了前堂。
一路行至內院裡,慕容衝都只是自顧自前行,一句話也沒有說。
林珍惜跟在他身後,覺察到氛圍不對,也著實快要趕不上他的腳步,索性就地停下,一臉耍賴的望著他的背影。
由於沒有聽到她緊跟其後的腳步聲,慕容衝也停了下來,轉過身來,見她努嘴垂頭,卻大步流星的踱至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便繼續掉頭前行。
林珍惜一臉委屈,然而還沒來得及反抗就已經被他拉進了書房裡,再將門鎖上,才氣勢洶洶的踱到她面前。
“他讓你去長安,你為何應允?”他緊鎖著她的雙眸質問。
被他凝視得沒了底氣,林珍惜自知理虧,垂眸避開他的目光,雙手無意識的絞著衣襬,囁嚅道:“我本來也是要去的。”
聽她半天竟憋出這樣一句話來,一貫無甚波瀾的慕容衝顯得有些激動,握住她的雙肩道:“你可知此去長安會有何結果?”
隨著他略朝她傾身,獨屬於他的氣悉撲面而來,將她籠入其中。
她不得不對上他的瞳眸,才知他眸中竟似有洪流洶湧。
林珍惜不由自主的應道:“能有什麼結果?無非是覲見秦君,再找機會見一見那位術士……”
“你將此事想得太過簡單!”慕容衝打斷她的話,恨鐵不成鋼一般道:“你怎知那苻堅老賊的性子?若是他不喜之人,便如何也容不得,可若是讓他起了興致,便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然而觀他眸中痛苦之色,再結合他年少時的遭遇,林珍惜已有七、八分了然,更何況由於太守府中耳目眾多,即便在她面前,慕容衝也極少稱“苻堅老賊”,而今滿載怨恨的說出口,必是因激憤而情緒失控。
見他如此焦急,林珍惜雖怨他小題大做,心底卻不由得透出一股暖意。
與他對視良久後,她漸漸彎了唇角,以試探的語調柔聲道:“你在擔心我的安危?”
這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慕容衝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似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直接的反問他,也似對她在這情況危急之下還發此無關緊要之言而感到慍怒。
他凝視著她怔愣了一瞬,彷彿不知如何作答,卻見面前女子雙頰緋紅的加深